第10章 (第4/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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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前日，文天祥特意换上紫色朝服。此朝服采用上等蜀锦缝制，圆领大袖，胸前绣着精致的白鹇补子，彰显着他的官职品级；头戴貂蝉冠，冠上的貂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蝉纹装饰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腰间革带配玉銙，脚蹬乌皮靴，整个人庄重威严，气度非凡。临行前，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目光凝视镜中的自己，暗暗发誓：“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

踏入贡院，只见一排排考棚整齐排列，如同一座肃穆的城池。围墙高耸，戒备森严，士兵们手持长枪，来回巡逻，气氛紧张而压抑。考棚内，一个个狭小的隔间仅能容一人转身，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草稿纸。文天祥缓步巡视，脚步沉稳有力，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确保考试的公正。此时，晨光初露，薄雾还未散尽，整个贡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仿佛预示着这场考试的神秘与重要。

考试开始后，考生们陆续进入考棚。有的面色紧张，双手微微颤抖；有的镇定自若，眼神中透着自信。文天祥坐在主考席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举动。考场内一片寂静，唯有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春蚕啃食桑叶的声音。突然，一名考生因过度紧张打翻了墨砚，墨汁溅在试卷上，那考生顿时脸色煞白，慌乱中不知如何是好。文天祥见状，立即命人送去新的试卷，并轻声安慰：“莫慌，安心作答。”那考生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行礼后便专心答题。

考试结束，收卷的锣声响起，考生们纷纷交上试卷，神情各异。有的如释重负，面带微笑；有的愁眉苦脸，满心担忧。文天祥看着堆积如山的试卷，深知接下来的复校工作将更加艰巨。他与其他考官们将试卷封存，随后回到官署，开始了紧张的阅卷工作。

阅卷室内，烛火通明，数十名考官埋头审阅。文天祥手持朱砂笔，目光专注地盯着试卷，逐字逐句地阅读。遇到晦涩难懂之处，他会微微皱眉，反复思索；看到精彩的论述，又会不自觉地点头称赞。身旁的王考官拿起一份试卷，摇头叹道：“文大人，你看这篇，辞藻堆砌华丽，却毫无实质内容，当为下等。”

文天祥放下手中试卷，神色凝重，目光扫过案头堆积的典籍，缓缓说道：“王大人所言极是。昔年隋炀帝偏爱华丽骈文，上行下效，举国文风奢靡，士人皆醉心于辞藻雕琢，荒废治国之学，终致国势衰微。今我大宋北有蒙古铁骑压境，内有贪官蠹政，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此刻选拔人才，当求如范仲淹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能提出兴修水利以解水患、开垦荒地以足粮储等切实方略之士子。此等文章，即便词句如珠玉琳琅，于国计民生却无半点裨益，若让其高中，岂不是让真正的贤才寒心？”王考官听后，抚须频频点头，对文天祥引古论今的透彻分析深感佩服。

正说着，李考官突然将一份试卷重重拍在桌上，试卷上朱笔批注密密麻麻，语气带着几分不满：“这篇文章观点新奇，提出效仿上古禅让之制以选贤能，怎可轻易否定？如此打压创新，岂不寒了天下学子之心？”文天祥探身细看，只见文中虽满纸奇思妙想，可字里行间多是空想之谈，毫无现实根基。

他不急不躁，轻轻转动手中茶盏，看着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缓缓开口：“李大人，创新固然可贵，然科举取士，首重经世致用。商鞅变法，废井田、开阡陌，契合战国乱世之需，才让秦国崛起为虎狼之邦；王安石变法，虽因操之过急遭人诟病，但其青苗法、市易法本意也是为解国家财政之困、百姓赋税之重。反观此文中‘禅让选官’之策，先不说上古禅让多存于传说，即便当真，如今我大宋以皇权为纲，骤然推行此等制度，只会引发朝堂动荡、天下大乱。若仅凭新奇便录取，他日让其主政一方，怕是要将治下百姓推入火坑。我等身负为国选才重责，当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念，不可被华丽辞藻与新奇观点蒙蔽双眼。”李考官听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沉思良久，最终无奈点头，心中暗自赞叹文天祥思虑深远。

随着阅卷推进，气氛愈发凝重。一位年轻考官捧着试卷，快步走到文天祥案前，面露难色：“文大人，这份试卷字迹工整如印，文章结构严谨，用典也颇为准确，实在挑不出大错，但通篇读下来，总觉少了些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