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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你还好吗导师关切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模糊不清。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他的胳膊。
李哲猛地一颤,如同溺水者被强行拉出水面,急促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那幽蓝的佛陀幻象如同被强风吹散的烟雾,倏然消失。冰冷的钢铁墙壁、闪烁的仪器指示灯、同事们写满兴奋和困惑的脸庞,重新涌入视野,带着一种刺目的真实感。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我…没事。李哲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迫自己转过头,迎上导师担忧的目光,再次试图挤出那个早已消失的笑容,却只感到面部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只是…有点累。太突然了。
他避开众人探究的眼神,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巨大的屏幕。屏幕上,只剩下代表粒子轨迹的、稳定而精确的彩色线条,冰冷,纯粹,没有一丝多余的涟漪。刚才那拈花一笑的佛陀,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心口深处,那被无形之物重重撞击后的余波,还在无声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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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的山势在脚下陡然拔高。盘山公路早已被甩在身后,脚下只剩下被无数朝山者踩踏出来的、勉强可称为路的羊肠小径。空气变得清冽、稀薄,带着草木和湿润泥土特有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清洗着被城市雾霾浸透的肺叶。背包的肩带深深勒进肩膀,每一次迈步,粗糙的碎石都在磨损着崭新的登山鞋底。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布满苔痕的石阶上,留下深色的印记。越往上走,人迹越是稀少,城市的喧嚣被彻底阻隔在千山万壑之外,只剩下山风掠过林梢的呜咽,间或夹杂着几声悠远得不知来处的鸟鸣。
转过一道陡峭的山梁,几片青灰色的屋瓦终于从前方一片苍翠的松林顶端探了出来。山路尽头,一座小小的寺庙依偎在山坳里,背靠着一面巨大的、布满岁月凿痕的灰褐色岩壁。寺庙的院墙是就地取材的山石垒砌,低矮而朴实,墙皮早已斑驳,裸露出内里深色的石体。两扇褪了色的暗红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一块同样饱经风霜的木匾,上面刻着三个笔力遒劲却已模糊的古字:云深寺。门前一小片平整的空地上,散落着几片枯叶和细小的松针,更添几分寂寥。
李哲在门外站定,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清冷的空气,试图平复因长途跋涉而急促的心跳,也像是在积蓄某种推开这扇门的勇气。门轴发出干涩悠长的吱呀声,打破了山林的静谧。门内是一个不大的、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院子一角,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松斜斜伸展,投下浓重的阴影。树下,一位穿着灰色旧僧衣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佝偻着腰,专注地挥动着一把细竹枝扎成的大扫帚,一下一下,缓慢而稳定地清扫着石板缝隙里的尘土和落叶。那沙——沙——的声响,单调而富有韵律,是这寂静庭院里唯一的背景音。
听见门响,老僧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那是一张被山风和岁月刻下深深沟壑的脸,皮肤是古铜色,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深地嵌入肌肤。然而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澄澈,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山泉,平静地望了过来,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审视,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