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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因为禅堂的温度,而是源于精神深处剧烈的撕扯。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身体在蒲团上不自觉地微微晃动,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那身僧衣,此刻像一层沉重的壳,束缚着他躁动不安的灵魂。周围僧人的气息悠长平稳,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头,只有他,像一颗被投入沸水中的冰粒,格格不入地挣扎着。
啪嗒。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打破了禅堂里凝固般的寂静。李哲猛地睁开眼,一滴汗珠正从他紧绷的下颌坠落,砸在身下粗糙的蒲团边缘,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坐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老方丈明觉法师,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枯瘦的手,在身前微微向下按了按。那是一个无声的手势,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定风珠投入狂澜。没有责备,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
李哲深深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丝泥土和朽木的味道。他强迫自己再次闭上眼,试图将那些奔涌的量子云图、纠缠态方程从脑海中驱散。然而,那物理世界的精妙模型,与佛门深邃的意境,如同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的力场,在他的意识深处激烈地碰撞、交织,每一次交锋都让他心神震荡,不得安宁。蒲团下的酸麻感愈发强烈,如同无数细针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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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清晨的寒气还未散尽,薄雾如轻纱般缠绕在墨绿色的松林间。云深寺那扇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哲低着头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件半旧得发白的灰布衲衣,脚上是露着脚趾的草鞋,肩上斜挎着一个同样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布袋——那是寺里统一的行脚乞食袋。老方丈明觉法师站在门内,双手拢在袖中,目光平静地目送着他。
记住,老法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晨雾,心念随缘,莫起分别。
李哲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踏上了下山的小径。草鞋踩在湿滑、布满碎石和苔藓的山路上,每一步都硌得脚底生疼。肩上的布袋空瘪着,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下拍打着身侧。山风带着寒意,轻易地穿透单薄的衲衣,带走身上的温度。他努力回忆着早课时师兄们教导的仪轨:目不斜视,步履安稳,心存恭敬,托钵乞食只为维系色身,而非贪求口腹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