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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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去想萧雪薇冰冷的眼神和王哥绝望的求救。不敢去想自己卡上的负数和玲酱那里尚未结清的卫生巾尾款。更不敢去想,当他耗尽生命最后一点灯油跑到陈婉柔门前,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只是疯了一样地跑,把城市的寂静、路灯的光晕和灌满胸腔的寒风通通抛在身后,视野里只有前方,那条通往唯一微光的道路！

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两条腿像灌满了熔铅,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钝响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肺部像破烂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拉得喉咙深处火烧火燎。鼻血流得更加肆意,他甚至懒得去擦,任由那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紧抱的粥盒上,绽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的花。

意识在缺氧和剧痛的边缘疯狂摇曳,眼前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不断闪现着雪花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的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被呼啸而过的汽车撞死在凌晨的马路上。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剥离,只剩下双腿机械地、绝望地交替向前。

终于,那熟悉的、爬满了枯萎爬山虎的老旧居民楼,像一个模糊的、摇摇欲坠的灰色巨兽,在模糊的视野里缓慢浮现出来。陈婉柔住在这座楼最高层的七楼。

单元门洞如同一个冰冷的巨口,噬骨的风阴冷地灌出来。李伟源像一颗沉重的沙袋撞在生锈的单元门把手上,哐当一声！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进楼道,腐朽、潮湿夹杂着霉味和淡淡消毒水的混合气味瞬间将他包裹。楼梯像一个永无止境、盘旋向上的黑暗螺旋。他手脚并用,像一只苟延残喘的壁虎,黏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台阶上,向上,向上！那滚烫的粥盒,是他对抗这刺骨寒意的唯一武器,是他身体里正在被最后一点火星点燃的生命幻觉。

【滴！5号目标陈婉柔血糖浓度趋于稳定,不适感缓解程度71%。】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划过,如同黑暗中一道冰冷的流星。

终于！终于熬到了！

这冰冷的、毫无情感的通报,此刻竟成了支撑李伟源继续向台阶上方挣扎攀爬的唯一动力。他喘息着,胸腔里像是塞满了粗糙的沙砾。视线模糊地掠过每一层贴在墙壁上的锈蚀铁质门牌,七楼！

七零一的深绿色防盗门出现在眼前。那么近,近得门板上的锈迹和划痕都清晰可辨。那是无数次在梦里出现、又无数次在现实中隔着遥远距离的门。门口角落里那只积满灰尘的瓷盆,里面残留的几株枯死的花,像垂死者伸出的干瘦指骨,无声地指向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