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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终没有报警。剩下的六十多个小时,是在一种被拉长的、粘稠的煎熬中度过的。网络搜索的结果令人绝望,除了科幻小说和阴谋论论坛上一些光怪陆离的臆测,找不到任何与人机融合倒计时相关的、哪怕一丁点可靠的信息。林薇变得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只是坐在我身边,眼神放空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她不再提病毒,也不再提想办法,只是用一种近乎凝固的姿势,陪伴着被恐惧和未知一点点蚕食的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晚在肩头一闪而过的异样感,并非错觉。它正在蔓延。从肩头向下,缓慢地渗透进我的右上臂。皮肤下的感觉变得迟钝,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偶尔,当手臂静止不动时,会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类似电流通过的酥麻感,转瞬即逝。更可怕的是,当我尝试用力握拳时,右手的反馈变得有些……延迟。神经信号仿佛要通过一段比平时更长的、更冰冷的路径才能抵达指尖,肌肉的收缩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涩感。我偷偷撩起袖子,对着灯光反复查看手臂的皮肤,试图找出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皮肤纹理依旧,血管在皮下清晰可见,颜色正常,触感温热。一切如常的表象下,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悄然改变,像冰层下的暗河,无声无息地改道、侵蚀。
恐惧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变成了深沉的、无处不在的背景噪音,像低功率的电流,持续嗡鸣在我的骨髓深处。我看着林薇,她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眼神里交织着疲惫、恐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回避。我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泥。每一次倒计时的跳动,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我们紧绷的神经上。这间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小出租屋,如今像一座漂浮在未知海域上的孤岛,被越来越浓的、名为等待的迷雾所笼罩。我们像两只困兽,被无形的囚笼关押着,眼睁睁看着行刑的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却连行刑者的面目都无从知晓。
3
融合之夜
最后那晚,夜色浓得化不开,沉重地压在窗玻璃上。我仰面躺在客厅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眼睛干涩地瞪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如同鬼影般的裂纹。林薇早已在卧室睡熟,房门紧闭,隔绝了那细微而令人心安的呼吸声。空气里只剩下冰箱压缩机沉闷的嗡鸣,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金属甲虫在爬行,单调的声音反而衬得周遭死寂一片。
倒计时在手机屏幕上,如同地狱之眼,幽幽地亮着：00:00:03。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而艰涩,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四肢末端,又或者被某种力量抽离,留下躯干的冰冷麻00:00:02。
喉咙发干,吞咽的动作带着摩擦的痛感,如同吞下粗糙的沙砾。我死死盯着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那屏幕如同地狱的入口,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红光。冰冷的麻木感已经从右臂蔓延到了整个右肩胛骨,甚至开始向右侧颈部和胸腔渗透。我的右手,此刻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指尖冰冷,对沙发布料的触感变得极其遥远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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