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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腿上的剧痛,哑声说:听见了。嚼舌根子,由她们去!咱们账本记得清清白白,怕什么
由她们去金凤猛地拔高了声音,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刚才村东头赵家那混账男人,灌了几口马尿,在代销点门口,指着福根的鼻子骂!骂他……骂他是‘共享丈夫’!骂他占了别人家婆娘的便宜!福根那个闷葫芦,气得脸都紫了,差点跟人动起手来!这……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金凤的哭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反复拉扯。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王婶冰冷的手指、隔壁院墙飘来的污言秽语……此刻全都清晰无比地汇聚起来,凝结成一张巨大而黏稠的网,劈头盖脸地罩下来,让人窒息。我扶着冰冷的门框,指尖用力到泛白,试图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右腿的骨头缝里,那场暴雨之夜的冰冷和剧痛仿佛又回来了,丝丝缕缕地渗出来,与心头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村头那口悬挂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铜钟,骤然被敲响了。
当——当——当——
钟声沉重、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薄暮初降的空气,一声声撞在人的心口上。这钟,轻易不响。上一次响,还是前年发大水,召集全村壮劳力去加固河堤。这一次……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坠入冰冷的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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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那两扇厚重的、漆皮剥落的黑漆大门敞开着,如同一张沉默而阴郁的巨口。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嗡嗡的议论声像成群的苍蝇在低空盘旋。昏黄的电灯泡悬挂在粗大的房梁下,光线吝啬地洒落,在人们或木然、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晃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陈年木头和潮湿泥土混合的沉闷气味。
祠堂正中,那张象征族权的、油光发亮的八仙桌后面,端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为首的是三叔公,村里辈分最高、威望最重的老人。他干瘦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卷,袅袅青烟盘旋上升,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烟雾缭绕中,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像鹰隼般锐利冰冷,缓缓扫视着祠堂里每一个角落,最终,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了被姐妹们半搀半扶、站在人群边缘的我,以及旁边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的金凤身上。
祠堂里的嗡嗡声在他目光的逼视下,诡异地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