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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以及伤腿拖行在青砖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走到八仙桌前,无视三叔公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然后,将一直紧紧抱在胸前、那个印着俗气大红牡丹花的硬壳笔记本,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啪地一声,拍在了冰冷光滑的桌面上!
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祠堂里激起一阵无形的涟漪。
我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或惊疑、或嘲讽、或冷漠的脸。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刚才的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奇异地穿透了祠堂里的死寂,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账,都在这儿!一笔一笔,记着呢!
谁家男人,某月某日,帮我家干了什么活,干了多久,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笔记本鲜红的封面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白纸黑字!后面摁着的红手印,是血,是汗,还是别的什么脏东西……你们自己看!
祠堂里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昏黄的灯光下,每一张脸都凝固了表情,无数道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地钉在桌面上那本突兀的大红笔记本上。那俗气的牡丹花图案,此刻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
三叔公那布满老年斑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伸向了笔记本。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冰凉的塑料封面,停顿了一下,才慢慢掀开。
六月初七,晴。王福根(金凤家男人)帮秀云家割麦,半日。——后面是一个清晰、深红的指印。
六月十二,阴。李建国帮秀云家翻晒麦子、挑水,整日。——又一个指印。
六月十九,小雨。赵满仓帮秀云家修缮猪圈顶棚,半日。秀云家李强工分抵账(待还)。——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