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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栖身的海棠春后,如同踏入一座沉默的空坟。
许文强作若无其事地照常经营着海棠春,这偌大的妓院白日里空旷冷寂得令人胆寒。许文推门便见严书衡立在她房中。如今想来,这何尝不是先生给的机会可贪恋儿时那点短暂暖意,许文再次选错了人,这也正是严书衡最终对她彻底失望的缘由。
空气死沉得凝固般难受。许文在无人处枯坐到窗纸颜色从深灰变成鱼肚白,才感到眼眶肿胀,指尖摸到一缕冰冷的湿意。
这海棠春里的日子滑向了更深的死水潭。
空气不再流动,充斥着陈年脂粉那甜腻得令人喉头发紧的沉闷香气以及各种霉味和酒气混杂成的浊气。严书衡再未踏入过这里一步。起初还有线人传些无关痛痒的命令,像打发个还算有用却已惹他生厌的残次工具。渐渐地,连这一点点微弱的声音也悄然断绝。偶尔传来消息,都是严七爷手下哪位新进的心腹手段如何凌厉,或是又扩充了几间堂口,亦或是为某位颇有背景的女子一掷千金豪礼相赠的花边琐闻……字字句句都在宣示着一个冰冷刺骨的事实:这海棠春一角暗处不起眼的许文,早已沉到他记忆的死水最深处去了。
身体缓慢而固执地衰弱下来。夜里的咳嗽一次次撕裂脆弱的睡意。铜镜里那个身影,眉梢眼角被时光刻下的纹路更深了,连鬓边也依稀闪现几丝突兀的银白。心在反复的冻结与碎裂中,只剩下麻木的灰烬里偶尔一爆的星点余温。
直至那天傍晚时分,窗棂上残留的一抹浅淡夕阳金光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完全挡住。那个平日里悄无声息传递口信的线人闪入房中,面色绷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开口的声音亦是刻意掐紧喉咙的干涩:爷的钧令——明晚务必杀了大帅!他人必到海棠春!绝无闪失可能!
线人眼里那份不易察觉、如同看待死人般的冷淡被她精准捕捉到。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只听到一个字钉入心里——明晚。终于到了真正被当作弃子处理干净的时刻了。线人紧跟着又挤出几句:海棠春露了底,严公都撤了……这已经是最后一点用处了……办干净!每一个音节都敲得许文肋骨生疼。
许文垂眼听着窗外喧哗入耳,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沉寂下去七年的火苗在此刻忽然间死灰复燃地灼烧起来,燃烧的不是希望反而是孤注一掷的热烈绝望,血淋淋。她慢慢理了理袖口,轻声道:知道了。
线人身影如墨渍渗入楼道昏暗处消失。许文转身关上房门时,指尖拂过冰凉的铜制门钮上残留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