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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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又涩又苦的东西猛地涌上喉咙,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眼前晃过的是大闺女李红那辆在南山区跑生活的小面包车,车漆剥落,开起来浑身零件叮当作响,那是她和女婿的饭碗,是他们一家老小在风里雨里奔波的腿。
还有二闺女李娟在北海湾咬牙供着的那套小小的学区房,听说每个月还完房贷,剩不下几个子儿,上有公婆要伺候,下有孩子张嘴要吃饭,哪个月不是把一分钱掰成八瓣花
她们嫁出去了啊。不是泼出去的水,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线头还在我和秀云这头死死拽着,心也跟着揪到了嗓子眼,可那根线,早就被生活的狂风暴雨扯得又细又长,绷得紧紧的,随时都可能啪一声彻底断掉。
孝顺电话里,她们哪次不是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哭腔可隔着几百里的山水,她们能做的,也就是逢年过节,从自己牙缝里省出点钱塞过来,寄几盒我和秀云一天也离不了的药片。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尘土。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落在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上。它粗壮的枝干虬结盘绕,像秀云那只因为脑溢血后遗症而蜷曲、再也无法伸展开的手掌。树冠上的叶子也稀稀落落,在昏黄的暮色里显得格外萧索。
向阳……我的儿啊……要是你还在……
记忆像被强行撬开的闸门,汹涌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堤坝。那天也是刚下过一场暴雨,天阴沉得能拧出黑水来。家里的电话突然像催命符一样炸响,一个陌生的、带着冰冷官腔的声音钻进耳朵……
后面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模糊了,只感觉像一把钝刀子,在一下下地割我的肉。只记得秀云当时正在厨房里,手里还拿着给向阳新织了一半的毛线衣,嘴里哼着他小时候最爱听的那支摇篮曲。紧接着就是啪嚓一声脆响,瓷碗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她整个人像截被砍断的木头桩子,直挺挺地就向后倒了下去……再后来,她人是醒了,可半边身子塌了,眼神也散了光,常常对着空荡荡的椅子,一遍遍地喊:阳阳,回来吃饭了,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