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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军医蹒跚着走开了,留下赵青独自面对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重的死亡气息。帐外偶尔传来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刁斗声,更显得帐篷里如同坟墓。
赵青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行军榻旁地上那个沾满尘土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渍的酒囊上。那是李征坠下烽燧前,用最后的力气扔给他的。他颤抖着伸出手,手指因为脱力和后怕而冰冷僵硬,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酒囊的塞子。
一股熟悉的、浓烈醇厚的酒香,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碎的温暖,瞬间冲淡了帐内浓重的血腥和药味,弥漫开来。
赵青拿起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他左手吊着,只能用右手。他努力想稳住手腕,想将那珍贵的、带着李征最后体温和承诺的酒液,平稳地倒入碗中。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完全不受控制。清冽的酒线在空中剧烈地摇晃着,洒出不少,溅在碗沿上,也溅在他自己冰冷的手背上。
妈的……稳……稳住啊……赵青咬着牙,低声咒骂着自己不争气的手,额头的冷汗混着灰尘流下来,蛰得伤口生疼。可越是用力,手抖得越是厉害。碗里的酒液在晃动,映着昏黄的灯光,也映着他眼中无法抑制的水光。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砸进碗里,混入那浑浊的酒液中。
就在这时——
一只滚烫的、布满干裂血口子的手,突然从行军榻上伸了过来!那只手的力量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猛地、死死地抓住了赵青倒酒的那只手腕!
赵青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李征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那眼睛不复往日的锐利或戏谑,里面布满了血丝,浑浊而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然而,在那片浑浊的深处,却有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亮光,像被狂风撕扯后依然不肯熄灭的残烛火苗,顽强地燃烧着。他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每一次开合都似乎要撕裂唇上的血痂,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砂砾摩擦的气音:
笨……笨手……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