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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五分,林远的生物钟比闹钟早醒了三分钟。

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刚够照亮床头柜的一角,他侧身看了眼身旁的沈蔓。她背对着他,长发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得像老式挂钟的摆锤——十年了,他总能在这样的呼吸声里准确判断她醒着还是睡着。此刻她睫毛颤了颤,林远知道,她也醒了,只是没动。

这是他们婚姻的第十年,周末的清晨总是这样:醒得比工作日早,却赖在床上,用沉默丈量彼此之间那道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林舟的校服洗了吗?”沈蔓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眼睛却没睁开。

“昨晚晾在阳台了。”林远起身,脚刚碰到拖鞋,就听见沈蔓又说:“他说早餐想吃楼下那家的豆浆油条,你去买的时候记得多要一副。”

“嗯。”

林远套上灰色家居服,走出卧室时轻轻带上门。客厅的遮光帘拉得很严实,只有餐厅的窗户留了道缝,风把窗帘吹得鼓起来,像只白色的气球。他走到阳台,十岁的林舟还在小房间里睡着,被子踢到了床尾,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腿。林远替儿子盖好被子,指尖碰到孩子温热的脚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软了一下——这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还能让他清晰感受到“温度”的地方。

楼下的早餐摊已经排起了队。穿校服的学生、拎着菜篮子的老人、穿着运动服的中年夫妇,蒸腾的热气里混着油条的香气和人们的闲聊声。林远站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一对年轻夫妻在拌嘴,男人嫌女人多买了根油条,女人笑着捶了他一下,手却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十年前,他和沈蔓也这样过。那时候他们挤在学校旁的老破小里,周末早上会一起去菜市场,沈蔓总爱挑最贵的草莓,说“吃了心情好”,他嘴上嫌她浪费,结账时却会悄悄多拿一盒。有次下雨,两人共撑一把伞回家,她的半边肩膀淋湿了,却只顾着护怀里的草莓,笑着说“你看它们多红”。

“师傅,三根油条,三杯豆浆,甜口的。”林远往前挪了挪,声音平淡得像在念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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