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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这个念头不再只是无边黑暗中一个虚无缥缈的执念,它第一次有了模糊却坚实的轮廓,被这晨光赋予了具体的形状。借着这具身体的眼睛,她要去看!看遍平湖的烟雨迷蒙,看尽四季的流转更迭。借着这具身体的喉咙,她要咽下苦涩的药汁,更要尝遍这世间百味!无论前面的路被这病弱的躯壳拖累得多么崎岖艰难,无论“戚白茶”这个身份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往和未知的羁绊,无论那个只在记忆碎片里留下模糊名字的“郑南鸢”会在未来的故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偷来的命,这借来的躯壳,她苏陵音,必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像这破晓的晨光,穿透黑暗,照亮自己。
晨光熹微,终于艰难地、彻底地驱散了窗棂上最后一点顽固盘踞的暗影。第一缕真正算得上是晨曦的、带着淡金色的光线,如同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触手,终于越过了远处屋脊和高墙的阻挡,斜斜地、笔直地探进了寂静的暖阁,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苏陵音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那光还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暖意,触感冰凉。然而,它却带着一种新生的、不容置疑的、充满穿透力的力量,像一把无形的钥匙,轻轻叩开了心扉。
苏陵音静静地躺在那儿,感受着脸上这缕微弱却真实的晨光,思绪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慢慢散开,又缓缓沉淀。她知道,自己这一遭离奇的穿越,灵魂与这具名为“戚白茶”的躯壳,注定要死死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原主残留的情感和记忆碎片,如同无形的、纤细却坚韧的丝线,早已悄然织入她的意识之网,时不时就会牵动她的神经,影响她的情绪。昨夜那玉碎瞬间涌入的、深入骨髓的悲伤,是如此清晰而刻骨,那是一个养在深闺、心思敏感纤弱的少女,对心中最后一点美好念想彻底破碎的绝望,纯净而惨烈。
她开始尝试着,在一片混沌中,去梳理属于戚白茶的记忆碎片。关于那个名字——郑南鸢。记忆里只有一些极其模糊的、如同褪色老照片般的片段:一个挺拔的、穿着月白长衫的模糊背影;一个温和的、带着关切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一双修长的手递过来一个锦盒……细节寥寥无几。然而,从昨夜戚夫人看到玉佩碎裂时那骤然失色的表情,以及她此刻话语里提及郑南鸢时那种自然而然的在意和忧虑来看,这个人在戚白茶短暂而灰暗的生命里,显然占据着非同寻常的分量。那块暖玉,是他特意寻来送予她的,说是能压惊安神,温养心脉。这份心思,不可谓不细腻体贴。可是……好端端的玉佩,怎么就毫无征兆地碎了呢?是意外失手滑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苏陵音的心底,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冰冷的疑虑,像一条阴冷的蛇悄然滑过。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一块被寄予厚望的“护身”暖玉,在主人病危之际突然碎裂,这其中是否隐喻着什么?又或者,是某个被忽视的角落里,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恶意?这破碎的玉石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尚未浮出水面的故事?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床沿趴着的戚夫人身上。仅仅一夜的操劳和悲痛欲绝,就让这位母亲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鬓角似乎都添了几丝银白。苏陵音能清晰地感受到,戚夫人对女儿那份深沉如海、几乎能将她淹没的爱意。那份爱里,饱含着对病魔束手无策的无助,对命运无常的恐惧,却又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拼尽一切也要守护住女儿生命的顽强。苏陵音的心微微抽紧。她想,自己既然阴差阳错地占据了戚白茶的躯壳,承接了这份沉重的生命,那么,就必须好好地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这个异世之魂的求生本能,更是为了眼前这位一夜白头、将全部心力都系于女儿一身的母亲。活下去,是对戚白茶最好的告慰,也是对戚夫人最深的慰藉。
暖阁里的光线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得亮堂起来。那缕落在脸上的晨光,也仿佛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暖意。趴在床沿的戚夫人,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也慢慢从短暂而不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她几乎是立刻、本能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急切地看向床上的苏陵音。当看到女儿睁着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时,戚夫人眼中那尚未完全散尽的浓重担忧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失而复得的惊喜取代,随即又化作了更深的怜惜。
“茶儿?你……你醒了?感觉好些了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干涩,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用冰凉的手背探了探苏陵音的额头,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烧……烧好像退了些……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她喃喃着,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眼角又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