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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茂才坐在火塘边的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像。他的烟锅明明灭灭,辛辣的旱烟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儿媳阿春几次欲言又止,看着他凝固般的侧影,最终只是默默地把几件旧衣服塞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儿子杨树根蹲在门边,烦躁地卷着劣质烟丝,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外那两道固执的光柱,又飞快地缩回来,落在父亲佝偻却异常坚硬的背上。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一滴爬行。
爹……杨树根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打破沉默,乡里干部……催得紧哩。这雨再下,真怕……
杨茂才眼皮都没抬,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浓烈的烟雾从鼻孔里缓缓喷出。他抬起枯瘦的手,用力揉了揉胸口,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呻吟:呃……
爹!你咋了阿春吓了一跳,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
老毛病……杨茂才的声音虚弱下去,喘息变得粗重,心口……绞得慌……这口气……喘不上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痛苦地蜷缩着。
杨树根和阿春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了然。杨树根重重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唉!这节骨眼上!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雨幕里卡车方向模糊的人影大声喊道:李干事!再等等!我爹……他老毛病犯了!得缓缓!
门外传来李干事模糊的回应,带着焦急和不耐烦。
杨茂才蜷缩在火塘边的小板凳上,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额角渗着冷汗,每一道皱纹都刻着痛苦。没人看见,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黑暗中焦灼地转动。他在等,等一个必须到来的间隙。等待寨子里最后一点收拾家当的嘈杂彻底平息,等待那些疲惫不堪的灵魂在离别的茫然和暴雨的催眠下,沉入短暂而麻木的睡眠。等待那两束刺破雨夜的卡车灯光,也因司机的倦怠而变得有些涣散。
时间,粘稠而冰冷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