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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极度的简陋、提心吊胆的警惕和身体缓慢的恢复中流逝。原主朱允炆的记忆碎片,像幽灵一样,依旧会在我精神松懈或身体疲乏时突然闪现,带来瞬间的眩晕和刺痛,但已不如地道里那次那般排山倒海、几乎撕裂灵魂。我开始能勉强分辨哪些是属于我的现代意识,哪些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带着剧毒烙印的过去。然而,那份沉重的亡国之痛和如影随形的杀机,却像这古刹里潮湿的空气,无孔不入,渗入骨髓。
一个月后,一个同样寻常的黄昏。夕阳的金辉透过破窗棂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柱。溥洽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比平日回来得更晚,步履也显得格外沉重。他枯槁的脸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乎刻进了每一条皱纹里。他手里没有化缘的布袋,而是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
他警惕地回望了一眼寂静的山谷,迅速掩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将最后一线天光隔绝在外。殿内瞬间昏暗下来,只有那斜阳的光柱里,尘埃无声地飞舞。
陛下,溥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在寂静的殿宇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他走到我跟前,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蹲下身,将那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层层揭开。
油布里面,是一块色泽深沉、触手冰凉温润的黑檀木片,显然是某种信匣的一部分。匣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记。他枯瘦的手指在匣子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轻轻一按,嗒一声轻响,匣盖弹开。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卷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薄绢。溥洽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在昏暗的光线下展开。
薄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极其精密的、用近乎墨黑的颜料绘制的图案。那图案的主体,是无数细密交织的线条,勾勒出蜿蜒曲折的海岸线,点缀着无数星罗棋布的小点,像是岛屿。一条醒目的、用朱砂点出的轨迹线,从一片标注着太仓(郑和下西洋的起点)的陆地出发,蛇形般穿过那些岛屿,最终指向南方一片广阔的、标记着繁复波纹的深色区域——南洋。
在轨迹线的末端,一个用更浓烈、仿佛带着血色的朱砂重重圈出的点,旁边,没有任何文字注释,只有一个小小的、却刺得人眼睛生疼的标记——一个极其简练、却无比传神的龙首图案!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郑和!宝船!下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