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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满……回……回来啦……那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猛地扑到床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紧紧握住她那只枯槁的、冰凉的手。那手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骨头硌着我的掌心,皮肤薄得像一层脆弱的纸。我努力想把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却感觉握住的仿佛是一截正在慢慢失去生机的枯枝。
嗯!奶,我回来了!放寒假了!我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夸张的轻快,试图驱散屋里的沉重,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视线一片模糊。
奶奶似乎想点点头,但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脖颈。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着,落在我的脸上,浑浊的眼底似乎漾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转瞬即逝。接着,那目光又缓缓地、极其吃力地移开,飘向了堂屋的方向,落在八仙桌那个角落,长久地停驻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着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个暗红色的铁皮饼干盒,依旧静静地待在八仙桌靠墙的角落,上面压着那几本更加破旧卷边的老黄历。盒盖紧闭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护着所有过往时光的匣子。夕阳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窗户,落在它黯淡的漆面上,折射出一点点微弱的光晕。
奶奶的目光停留在那盒子上,久久没有移开。干涩的嘴唇又极其轻微地嚅动了几下,却再也没能发出清晰的声音。只有喉咙里持续的、微弱的嗬嗬声,像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那专注的目光里,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只是空茫地凝视着一个岁月的坐标。最终,那点微弱的光亮也如同燃尽的烛火,在她眼底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浑浊。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合上了眼皮,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只被我紧紧握着的手,冰凉依旧,轻飘依旧。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像溺水般窒息。奶奶奶奶!我惊恐地呼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妈妈红着眼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哽咽:别喊了……让她睡会儿吧。医生说……就这样了……她是在等你回来……
我僵在原地,握着奶奶冰凉的手,巨大的悲恸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瞬间将我淹没。堂屋里,只有那座老旧的座钟,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一声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也敲打在我破碎的心上。那声音空洞而悠长,仿佛在丈量着生命流逝的长度。
料理完奶奶的后事,老屋彻底空了。悲伤像一层厚厚的灰,覆盖了每一个角落。我帮着父母收拾奶奶留下的遗物,动作迟缓而麻木。那些带着她气息的旧衣物、用了一辈子的粗瓷碗、磨得光滑的小板凳……每一样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心上。
最后,目光落在了堂屋八仙桌角落那个暗红色的铁皮饼干盒上。它沉默地待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忘的句点。我走过去,拂去盒盖上积落的薄灰。那熟悉的图案,那磨得黯淡的边角,瞬间将时光拉回到许多年前。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铁皮,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我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盒盖。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