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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雾锁山城
重庆的夜,勒个雾一罩下来,就跟老天爷泼了盆馊稀饭一样,黏糊糊、湿漉漉,还带股子河沟沟里沤烂的水腥气。路灯在雾里头,活像得了痨病的老头子,咳出来的光都是黄惨惨、有气无力的,照不亮几步远。马路牙子边边停的那些车,全都成了趴窝的铁乌龟,黑黢黢的影子,看起都瘆人。
我,陈建国,开了小二十年羚羊出租车的老司机,勒阵子脑壳也是昏戳戳的。方向盘摸得发烫,眼皮子重得像挂了秤砣。没办法,婆娘娃儿要吃饭,房贷像根绞索勒在颈子上,勒深更半夜的,别个都在屋头挺尸,我还得出来刨食。勒辆羚羊车,跟我一样,都是老黄牛了。引擎盖底下那点动静,哼哼唧唧的,像得了痨病,喘不过气。车里头那个味儿更恼火,隔年的烟锅巴气、汗酸臭、还有不晓得哪个乘客打翻的豆浆馊味,混成一坨,闷得人直想yue。收音机早就哑巴了,只有电流沙沙沙地响,像无数只耗子在耳朵边边啃电线。
吱嘎——!
一脚老刹车踩得死紧,轮胎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发出短命鬼一样的尖叫。不是我反应快,是路边边猛地蹦出来三个黑影,手爪爪舞得像抽风,硬生生把我逼停了。
车门哗啦一声被扯开,一股子裹着冰碴子的雾气呼地灌进来,冻得我一哆嗦。紧跟着,三个年轻人像泥鳅一样钻了进来,一股脑塞满了勒个小小的铁壳壳。一股怪味也跟着涌进来,直冲脑门心——像是刚撬开了一口埋了几十年的烂棺材板板,那股子陈年的土腥气,混着铁器生锈的锈臭味,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腻腻的、像是啥子东西烂透了的霉烂味。勒味道冲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师傅,刹一脚哈,走十八梯下面,挨到防空洞勒个口口。
副驾上勒个男娃儿开了腔。声音干巴巴的,没得一点水分,像根晒得梆硬的干豇豆。他龟儿裹在一件宽得可以当麻袋的冲锋衣里头,帽檐拉得低低的,只看得见小半张脸,下巴绷得像块铁板。后头挤起的一男一女,裹得更严实,帽子围巾把脸遮得只剩条缝缝,一声不吭,活像两尊刚从冻库里拖出来的冰雕。
我使劲搓了把脸,想把瞌睡虫搓死:要得嘛。勒个雾,浓得遭不住,路滑得像抹了油,慢点哈,莫催。
顺手摸出手机点开导航。嘿,怪事!屏幕上那个代表我的蓝色小箭头,像个喝麻了的醉汉,在原地滴溜溜乱转了几圈,然后彻底挺尸不动了。再看右上角,信号格空得跟我的钱包一样!心头咯噔一下,勒鬼地方,信号死得邦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