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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浊的眼珠看向枕边那枚秀宁姐放着的裂铃,摇这铃铛…一遍遍喊…不光是…想喊醒你爸…更是…更是想喊回村里那…没了的魂儿…想…想替咱家…把欠下的命债…还上啊!村西头…前些日子塌了的那座坟…就是…就是哪些碎衣服和不知道谁的血肉的都埋在一块了…婆去填土…去烧纸…心里头…跟刀子割肉一样…
她死死盯着秀宁姐,眼神又苦又怕,像是在求她信:铃铛…摔裂了那道缝…婆总觉得…那就是…栓柱和他那苦命孩儿…在…在阴间盯着咱家的…眼睛!婆…婆没用…叫不醒你爸…也…也安不了那屈死的魂…直到…直到那晚上…
桂兰婆的眼神有点飘忽,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大风呼呼、火堆乱晃的晚上:…你喊的那声‘爸’…震得婆心口疼…还有那条…全村人拿命守着的…火龙路…亮晃晃的…婆…婆摇铃的时候…恍惚…恍惚真瞅见…栓柱的影子…在火头光里…点了下头…散…散了…你爸他…他那声叹气…是…是债还了…心里…那挖瘩解了…才…才肯闭眼…走…走了啊…
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把压了一辈子的磨盘石吐出来了,身子软塌塌地陷进炕里,累得闭上了眼,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淌。
魂认得人…
桂兰婆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认得是…血脉连着的根…是黄土底下…埋不掉的念想…你爸…他认得回家的路…也…也认得…宁娃你了…
秀宁姐早哭成了泪人,紧紧攥着奶奶的手。窑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桂兰婆又沉又缓的出气声。窗户纸透进的光,照着空气里跳舞的小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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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桂兰婆能靠着被子坐一会儿了,脸还是灰扑扑的,可眼睛里头那份死沉沉的劲儿没了,看着…平静了。秀宁姐没再说要走的话。她默默地收拾建军叔留下的几件旧衣裳,给桂兰婆端水喂饭,擦脸梳头,伺候得仔仔细细。
有天擦黑,秀宁姐扶着桂兰婆坐到窑洞门口的小板凳上。日头快落山了,把黄土坡梁染得一片金红。桂兰婆眯着眼,望着远处起起伏伏的山包包,枯瘦的手,一下下摸着放在腿上的那枚裂铃铛。铃铛上那道烧焦的黑缝,在夕阳底下,显得特别清楚,像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