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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摊开手,让那枚裂铃完全暴露在晚风里。风穿过那道焦黑的裂缝,发出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呜呜声,像一声悠长的、来自地底的叹息。这声音,不再是招魂时那沉闷的、带着撕裂感的嗡鸣,也不再是奶奶绝望摇动时的悲鸣。它更像是一种低语,一种风与木、魂与土之间永恒的对话。
秀宁握紧了铃铛。那道缝隙的棱角,更深地硌进她的掌心肉里,带来一种清晰的痛感。这痛,像一根针,扎破了某种蒙蔽已久的隔膜。她忽然明白了奶奶最后那句话的分量。
魂认得人…
认得的是血脉连着的根,是黄土底下埋不掉的念想,是无论走多远都挣不脱的脐带。
人,也得认得自个儿的魂…
认得那魂该在哪片黄土底下落稳了,认得那些无法逃避的沉重与来处,也认清了,自己终究是这黄风土雾里长出来的一棵苗,根,早已深扎在这沟壑纵横的苦难与坚韧里。那个通往山外好地方的小包袱,此刻在她心里,似乎不再那么轻盈,也不再是唯一的出路。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道被铃铛裂缝压出的红痕,又抬头望向暮色四合、即将亮起灯火(或许很快就是电灯)的石峁村。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细沙,打着旋儿。秀宁转过身,没有回望山梁,而是迈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回那孔窑洞。昏黄的油灯光从门帘缝隙里透出来,映着她沉默而坚定的侧影。
掌心,那枚带着焦黑裂痕的枣木铃铛,在暮色里,安静地躺着。它不再发出声响,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切。风认得路,土认得根,铃认得魂。而活着的人,还得在这片认得一切也埋葬一切的黄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踩出自己该走的路。那道裂缝,将永远留在铃上,也刻进了她的生命里,成为她重新认识这片土地、认识自己血脉、认识那沉重魂归之意的起点。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风沙依旧会起,石峁村的日子,还要在黄土的褶皱里,继续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