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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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乱成了一锅翻腾的沸粥！
一股莫名的劲儿猛地撑开了我沉重的眼皮。是求生欲还是单纯的好奇说不清。我咬紧牙关,用尽这破身子最后一点力气,像条虫子似的,一点点蹭到那扇紧闭的、虫蛀斑斑的柴房门边。冰凉的木头贴着额头,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我费力地眯起一只眼,凑近门板上最大的那道缝隙。
刺目的光涌进来,晃得眼前发晕。定睛一看,前院回廊下,人影幢幢,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正满头大汗、脚步踉跄地抬着一张临时卸下来的门板。门板上,一大片刺目的猩红,看得人心里直发毛。那血还在顺着门板的缝隙往下滴答,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的花。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华贵骑装、身形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年。只是那身金贵的料子,此刻已被大片大片粘稠发暗的血浸透、撕烂,尤其是脑袋那位置,活像被泼了一盆猪血,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碎骨茬子从翻卷的皮肉里支棱出来！脸被血污和乱发糊了大半,看不清模样,只有一条苍白得没一丝活气的手臂,软塌塌地从门板边垂下来,随着晃动轻轻摆荡。
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尘土和汗水的味儿,隔着门缝,直往我鼻子里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镇北将军的独子……宋小侯爷……坠马……头正磕在了演武场边的石锁上……完了……太医院几位大人……刚被请进去瞧了一眼……都说……颅骨碎了……脑髓都……神仙难救啊……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脸白得像刚刷的墙皮,对着一个被丫鬟婆子死命搀着的、珠翠散乱、浑身筛糠似的贵妇哭诉,声音抖得不成调,夫人……您……您千万节哀啊……将军还在边关……
镇北将军的独子宋珩
这名字像颗小石子,在我脑子里那滩死水里漾开一圈涟漪。京里谁不知道这小霸王宋大将军的眼珠子,心尖肉！他老子手握重兵,戍守北疆,是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这独苗要是在宣平侯府的地界上折了……我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
门板被匆匆抬往主院暖阁的方向,地上留下几道断断续续、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的暗红拖痕。人群哭嚎着、推搡着,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跟着那副血淋淋的担架,呼啦啦涌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