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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泼,敲打在工作室陈旧的铁皮屋顶上,像是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叩击。我——陈默,一个终日与齿轮、机油、沉默金属为伍的维修师——刚拧紧手头那台老座钟最后一颗固执的螺丝,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了墨汁般浓稠的夜幕。紧随其后的滚雷,震得玻璃窗嗡嗡呻吟,连案台上细小的螺丝刀都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雷声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尽的刹那,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法忽视的刮擦声,像指甲划过生锈的铁皮,顽固地穿透了哗啦的雨幕,固执地钻进我的耳朵。那声音的来源,就在门外,我紧闭的工作室大门之外。
心脏莫名地沉了一下,像被冰冷的齿轮卡住。这鬼天气,这深更半夜……我放下手中沾着机油和铜绿的擦拭布,迟疑着走向门口。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裹挟着湿土腥气和冰冷水汽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我眯起了眼。
门口地上,伏着一团东西。
闪电再次劈开黑暗,将门口那一小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我看清了。那是一个人偶。一个等身大小、做工异常精细的少女模样的人偶,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她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匍匐着,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提拉了一下,一条手臂猛地痉挛般抬起,僵直的手指徒劳地抠抓着湿漉漉的门槛木板。紧接着,她的腰肢也诡异地向上弓起,关节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仿佛生锈的杠杆在强行运作。整个躯体,竟在湿滑的地面上,像一只被斩断了提线的木偶般,一寸寸地、抽搐着向门内爬来!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湿淋淋、扭动着的人形物体,一点点蹭过门槛,最终在我脚前半臂的距离停了下来。
人偶缓缓地、以一个完全违反人类颈椎结构的动作,抬起了她的头颅。湿透的棕色发丝像腐烂的海草,紧紧贴在她惨白的瓷质脸颊上。那张脸,在屋内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与破碎。几道清晰的裂痕,如同干涸河床的纹路,从她的额角蜿蜒爬过眉骨,一直延伸到近乎透明的耳际。雨水顺着这些裂痕流淌,汇聚在下巴尖,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地板上积起的小小水洼里,发出嗒、嗒的轻响。
而她的眼睛……那双空洞的、由深色玻璃珠制成的眼睛,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辉光流转,却异常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我。眼珠深处,倒映着我因惊骇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她的嘴唇是僵硬的瓷,无法开合,但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一个冰冷、毫无起伏、仿佛直接从生锈的金属腔体里摩擦出来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灌入了我的耳膜:
请…修…好…我…的…记…忆。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狠狠敲进我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