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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沈先生留步!我跑得锁链乱响,地府的官靴沉重,踩在花茎上发出咔嚓的脆响,到他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地府的阴气太重,生魂本就难承,他脸色透着纸一样的白,嘴唇却依旧红润,眉眼清朗得像是刚从江南的画舫里走出来,而非身处这阴森地狱。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锁链上,没惊也没怕,反而温声问:姑娘是地府的差役他的声音清润,像山涧的泉水,竟压过了忘川河的呜咽。
是、是我。我把魂牌递过去,声音发虚,指尖都在打颤,实在对不住,昨夜领牌时出了差错,把您的魂勾来了。您阳寿未尽,我这就送您还阳。
他接过魂牌看了看,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忘川河上难得一见的月光,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阴冷:原来如此。我正伏案写《江南志》的序章,忽觉一阵困意袭来,头刚搁在案上,醒来就在这河边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漫山遍野的彼岸花,这里的花,倒是奇特。
这就走,这就走。我慌忙去解他腕间并不存在的锁——勾魂时会在生魂腕上留一道无形的印记,需用勾魂者的阴气才能解开,解了才能送他还阳。指尖触到他皮肤的刹那,像是有电流窜过,麻酥酥的顺着指尖爬上天灵盖,我猛地缩回手,脸颊竟有些发烫。
三百年了,见过的魂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厉鬼的青面獠牙、美人的婉转娥眉都看了个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冰封了三百年的湖面,突然被投进颗石子,连带着湖底的淤泥都泛起了涟漪。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抬眼望我,眼底带着丝疑惑:姑娘怎么了
没、没事。我定了定神,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重新伸手去解。这次顺利多了,指尖触到那道无形的印记时,像按在块温凉的玉上,印记遇着我的阴气,像冰一样消融在我掌心。可就在印记彻底消失的瞬间,忘川河突然掀起巨浪,黑色的河水拍打着岸边,溅起的水珠落在彼岸花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滚烫的油滴落在水上。
不好!孟婆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时辰过了!阳间已过了还阳的吉时!文曲星的魂魄归位需借寅时的晨光,这会子太阳都要露头了!
我僵在原地,看着沈砚之的魂魄在阴气中微微闪烁,像风中残烛,周身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他倒是比我镇定,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我发白的脸上:看来,我得在这儿多待些时日了。姑娘不必惊慌,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