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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儿命薄,八字轻得像柳絮儿,一阵风就吹没了。三爷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得借命!借那老柳的命!
爹娘起初也是惊惧犹豫的。借命还是跟一棵树听起来比娃儿夭折本身还要邪乎。可看着我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娘抱着我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爹蹲在门槛上,把旱烟锅子磕得火星四溅,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天的记忆,像一部褪色发霉的老电影胶片,画面模糊,声音断续,却带着深入骨髓的阴冷。三爷翻箱倒柜,找出了他不知压了多少年箱底的一匹旧红绸。那红绸早已失去了鲜艳,是一种陈旧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他笨拙地用大剪刀裁下长长的一条,足有碗口那么宽。
我被抱到了村口那棵老柳树下。暮春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得柳条乱舞,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鬼手在抓挠。老柳树盘根错节,树皮黝黑皲裂,巨大的树瘤凸起,像一只只沉默而诡异的眼睛。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腐朽枝叶和湿润泥土的奇特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
爹把我放在树根旁冰冷潮湿的地上,娘别过脸去抹眼泪。三爷嘴里念念有词,全是些我完全听不懂的古怪音节,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恫吓。他抖开那条暗红的绸带,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那红绸冰凉滑腻,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紧紧缠绕上我的身体。一圈,又一圈,从胸口开始,绕过手臂,最后死死地缠住我的腰,另一头则被三爷踮着脚,费力地系在了老柳树一根低垂下来的粗壮枝桠上。
红绸勒得很紧,几乎透不过气。粗糙的树皮隔着薄薄的单衣硌着我的后背,冰冷刺骨。我惊恐地看着那根系着我的红绸,它在风里微微飘荡,像一条勒紧我命运的暗红毒蛇。头顶是密匝匝的柳叶缝隙里透下来的破碎天光,周围是爹娘压抑的啜泣和三爷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亢的咒语。
……以血为媒,以魂为契……今结良缘,同生共死……柳君在上,佑我童儿……借尔精魄,续我阳寿……
结个阴亲,借它的命,续你的命!
三爷最后一声断喝,如同炸雷,劈开了柳树枝叶的呜咽。他猛地咬破自己枯瘦的手指,将一滴浑浊发黑的血珠,狠狠摁在了我眉心!
冰冷!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