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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脸上沟壑纵横的阴影在摇晃的灯火下跳动:背鬼就稀罕这活人血肉的暖和气儿,还有那点子活蹦乱跳的阳气!你得糊弄它!她伸出干瘦枯柴似的食指,戳了戳纸人粗糙鼓胀的胸膛,这纸里头……填的是晒干的艾草沫子,吸饱了日头精气哩!拿线缝死喽,再塞你脑袋下捂着,沾上你的暖和气儿、你的人味儿……三姑喉头发出一种类似老旧风箱抽拉的声音,浊重的吐息喷在阿青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陈腐气,……它们就会……以为这个……就是你!
阿青只觉得从头到脚被浇了一桶冰水,寒气深入骨髓。她哆嗦着,想开口说不,却连牙关都在打颤。三姑已经一把抄起五个纸人,一股脑全塞进她怀里。那东西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沉甸甸的寒意。
塞进去!塞实了!三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冰冷得像磨刀石,睡觉!
纸人在枕下,沙沙作响。
第一夜,那声音细微如鼠啮,更像指甲轻刮着薄脆的纸面,嗤啦……嗤啦……没完没了。声音清晰地在耳道里钻,仿佛枕头里养了几只不安分的小虫。
阿青不敢翻身,僵直得像一块门板。后背靠近枕头那块皮肤始终冰冷刺骨,寒气贴着脊骨往上爬。她睁大眼,死死盯着头顶乌黑的房梁,心跳撞得耳膜轰轰乱响。三姑那句背鬼没趴实的话,此刻变成了活物,化作无形的钩子扎在背上。那刮擦声,是钩子不耐烦拽紧的声音吗
第二夜,那声音轻了些,断断续续,如同垂死无力的挣扎。可当阿青壮起胆伸手探向枕下——触手一片冰凉僵硬。白天明明齐齐整整挤在枕芯下的纸人们,竟然东倒西歪地散开了位置,有的甚至挤到了枕头边缘,被角的阴影里露出惨白僵硬的半截手臂!手指间冰冷的麻线触感,惊得阿青触电般缩回手,指关节都冻得生疼。纸人竟然真的在移动。它们,在她的颅骨之下,无声地在黑暗中完成了跋涉。
第三夜的风特别大,刮得破旧的窗纸噗噗作响,像是在被无数只手拍打。枕下的纸人们静悄悄的。然而就在阿青熬到天色微明,精疲力竭、几乎要被睡意淹没的刹那,她鬼使神差地撩起后背的贴身小衣——一张粗糙冰凉的纸片死死贴在她汗津津的脊背上!
昏昧的晨曦里,墨迹淋漓地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带着瘆人的、非人的气息。
极致的恐惧瞬间烧穿了阿青的神经。她猛地一弓背,一声变了调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手指痉挛般地撕抓着背后的皮肉,直到那张薄薄的、湿透的纸片被血丝斑驳的指甲勾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