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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椅的吱呀声骤然停顿。外婆终于转过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黄灯光下,沟壑显得更深,阴影在她凹陷的眼窝和突出的颧骨间流淌。她的目光像两把生锈却依旧锋利的钩子,牢牢钉在我脸上。
那是勾魂索!她压低了嗓子,每个字都像浸了冰水,砸在我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吊颈鬼寻替身咧!红得越新鲜,怨气越重!就等你伸手去捡……她枯瘦的手指猛地向前一探,做出一个极其迅疾的抓取动作,速度快得带起一丝微弱的凉风,‘啵’一下,勾住你的魂,拉到那棵歪脖子树下,替了它去!
她描绘的那个画面——鲜艳得刺眼的红头绳,静静躺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引诱着无知的人弯腰,然后……冰冷的绳索骤然勒紧脖颈——瞬间攫住了我幼小的魂魄。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猛地打了个哆嗦,仿佛那根无形的、属于吊死鬼的冰冷绳索,已经擦过了我的后颈皮肤。我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往凉席深处又蜷了蜷,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藏进竹篾的缝隙里。外婆藤椅的吱呀声,在死寂的堂屋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摇动都像碾在我的神经上。
那晚的噩梦,格外清晰。扭曲的、布满青筋的手,拖着一抹刺目的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追逐着我。我拼命跑,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绳索摩擦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二十年光阴,快得像被风吹散的旧报纸。日历哗啦啦翻到了2015年。
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里,充斥着尾气和焦虑的轰鸣。一场撕扯了数年、耗尽心力的离婚官司,终于尘埃落定。前妻带走了我们曾经拥有的大部分光鲜亮丽,也带走了女儿朵朵几乎所有的笑容。那个曾经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的五岁女孩,变得异常安静,眼神里时常蒙着一层我看不懂的阴翳,小小的肩膀总是不自觉地微微缩着。她不再缠着我讲童话,更多时候只是抱着她那只旧得掉毛的兔子玩偶,安静地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灰蒙蒙的车流发呆。
朵朵,跟爸爸回老家住几天,好不好我蹲在她面前,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像小时候外婆哄我那样,那里有山,有水,有……嗯,外婆留下的老房子,很安静。
朵朵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怀里的兔子玩偶搂得更紧了些,小脸埋在兔子柔软的绒毛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细声细气地应了一个字:嗯。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城市的噪音吞没,却像一根细针,扎在我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