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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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他再未合眼。天光微熹时，镜中的自己眼眶深陷，布满血丝，下颚线条绷得死紧。冷水狠狠拍在脸上，也无法洗去那萦绕不散的铁锈味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星陨最后的眼神——那饱含着无尽嘱托与未尽遗憾的凝视——像烙印般刻在他眼底。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诞的幻觉，却只换来一阵更深的眩晕。

机械地吞咽着毫无滋味的早餐，海明轩强迫自己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蔚蓝边境》的文档还停留在昨晚奋战的位置。截稿日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编辑的催稿信息在通讯软件上闪烁不停。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冰冷的键盘上，试图将意识沉入那个由他亲手构筑的、属于林默的冰霜世界。然而，指尖刚一触及按键，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便蔓延开来。星陨染血的黄金战甲、玄璃破碎的领域、狱溟狰狞的骨戟……那些过于“真实”的梦境碎片，如同顽固的寄生虫，疯狂地撕扯着他试图集中精神的意志。平日里如臂使指的文字，此刻变得异常艰涩、沉重。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仿佛在搬运无形的巨石。窗外的晨光渐渐明亮，投射在键盘上，映照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临近中午，为了赶进度，也为了摆脱公寓里令人窒息的噩梦余韵，海明轩还是决定带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公司——一个共享办公空间，那里有时能提供一点集体氛围的微弱助力，驱散些写作的孤独感。午后的共享办公区充斥着键盘敲击、电话交谈和咖啡机的嗡鸣。海明轩坐在自己的隔间里，屏幕上的光标固执地停留在一段描写“遗忘冰川”寒风的句子上。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将昨夜那场惨烈大战的影像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海明轩的手指悬停在半空，指尖冰凉。眼前的文档屏幕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文字扭曲、变形、晕开。紧接着，一股尖锐至极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锥，毫无征兆地从右侧太阳穴狠狠戳入！直刺脑髓深处！

“呃——！”他闷哼一声，双手猛地死死抠住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冷汗顷刻间浸透了后背，比昨夜惊醒时更加汹涌。

“海哥？你怎么了？”隔壁工位的林小雨探过头，声音从疑惑迅速拔高，转为惊恐，“天啊！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办公室惨白的日光灯在他眼中炸开，化作刺目眩晕的光斑。同事们模糊的身影在视野边缘晃动、拉长，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他想开口说“没事”，舌头却像被冻僵的铅块，沉重麻木。那些该死的、不属于此世的画面再次蛮横地挤入脑海——燃烧的城池烈焰冲天，遮天蔽日的箭雨撕裂长空，一个身披残破银甲的身影，在尸山血海中孤独地挺立……与昨夜梦境的画面交织、重叠、轰鸣！

“快！快叫救护车——！”林小雨的尖叫声仿佛从遥远的隧道尽头传来，带着回音。

海明轩感到身体被几双手臂慌乱地架住，然后，世界如同断电的屏幕，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青檀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