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C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福伯身后那个颀长单薄的身影上。
江枫。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靛蓝粗布长衫,浆洗得倒是干净,却难掩那布料的粗劣与寒酸。肩上斜挎着一个同样陈旧、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布包袱,沉甸甸的,似乎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他微微低着头,从门外那片被雨水洇湿的晦暗天光里走进来,脚步很轻,带着一种常年踽踽独行的孤清。厅内骤然亮堂的光线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走到厅中央,距离主位约莫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这才抬起头,目光先是快速而恭谨地掠过主位上的柳承德,随即转向柳云舒的方向,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深潭里的墨玉,清澈,沉静,深处却又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坦然。他撩起长衫的前摆,动作一丝不苟,规规矩矩地双膝跪地,额头触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叩响。
晚生江枫,他的声音不高,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朗,却又透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拜见柳老爷,拜见…柳小姐。
他伏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雪压弯却依旧不肯折断的青竹。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雨打芭蕉的单调声响,啪嗒,啪嗒,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柳承德的目光在江枫身上逡巡着,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这书生,单看这副皮相和举止,倒算得上清俊知礼,可惜,终究是入了这赘婿的门楣。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显得和缓些:江枫,起来回话吧。你的情况,老夫略知一二。临州府学廪生,颇有才名,奈何家道中落,又有老母在堂需奉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枫肩头那沉甸甸的旧包袱,入赘我柳家,你可想清楚了这‘赘婿’二字,分量不轻啊。
江枫依言起身,依旧垂着眼帘,姿态恭敬却并不卑微。听到柳承德的问话,他嘴角似乎极细微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潭水般的平静。回老爷的话,他声音依旧平稳,晚生…想清楚了。家母年迈体弱,缠绵病榻,晚生无能,束脩尚且艰难,更遑论汤药之资与赶考盘缠。柳家厚义,予晚生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予家母一份温饱安稳。此恩此德,晚生铭记于心。至于名分…他微微吸了口气,像是要将某种沉重的情绪压下去,既入柳门,自当以柳家为重,恪守本分,不敢逾越。
这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坦坦荡荡,竟无半分羞愤遮掩之意。厅中几个年长的管事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书生,倒是个明白人,也够…忍得。
柳承德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点了点头:你能如此想,甚好。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女儿,云舒,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