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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舒的目光,从江枫进门起,就未曾真正离开过他。那目光,起初是居高临下的审视,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冷漠,像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她看着他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衣衫,看着他肩上那个刺眼的破旧包袱,看着他跪拜时挺直的、带着一股执拗书生气的背脊。她心中那点本就稀薄的期待,早已在看清他这一身穷酸相的瞬间,化为了灰烬。
果然,是个走投无路、卖身求财的穷书生罢了。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绣绷,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光滑的丝线。听到父亲问话,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分毫。
父亲做主便是。她的声音清泠依旧,却比刚才更添了几分疏离,女儿方才说过,只求‘安分’二字。江公子既已言明‘恪守本分,不敢逾越’,女儿…无话可说。她顿了顿,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江枫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往后,柳家自有柳家的规矩。你既入了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福伯自会与你分说清楚。
她的语调平平,却字字如冰珠落地,清晰地划定了界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江枫,不过是柳家花钱买来的一个摆设,一个延续香火的工具,一个需要安分守己的附庸。柳家的门楣,柳家的富贵,柳家的核心,永远是她柳云舒掌中的算盘与账簿。他,只配在边缘,做一个沉默的影子。
江枫的头垂得更低了些,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余下那潭水般的平静表面。他对着柳云舒的方向,再次躬身,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是。谨遵小姐教诲。晚生…明白。
明白就好。柳云舒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绣绷,指尖的银针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向那半片未完成的牡丹花瓣。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了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命运的谈话,不过是午后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窗外的雨,下得更密了,将整个柳家大宅笼罩在一片濛濛的水汽之中。
江枫在柳家的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像一滴水落入深潭,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未曾惊起。
他的住处,被安排在距离主院最远、毗邻后门的一处僻静小院。院子不大,仅有两间正屋,外加一个堆放杂物的小小耳房。院墙斑驳,墙角生着厚厚的青苔,几竿瘦竹在湿冷的空气里瑟缩着,倒显得格外清幽,也格外…冷清。正屋里陈设简单到了极致,一床、一桌、一椅,外加一个半旧的樟木箱,便是全部家当。窗户纸有些地方破了小洞,夜里冷风便咻咻地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