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游水的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把鱼分成小块,“配糙米饭正好。”张巡夹起一块鱼,忽然叹了口气:“去年这时候,睢阳还能买到江南的糟鱼,如今……”
他没再说下去,只把鱼放进嘴里细细嚼着,“等破了围,我请诸位吃睢阳的鲈鱼,就着沈姑娘的新茶。”裴琰想起雍丘城头那半块麦饼,忽然觉得此刻这口糟鱼比任何珍馐都滋味醇厚。他望着庙外巡逻的士兵,望着远处叛军大营隐约的灯火,忽然明白什么是
“孤城”——
不是被围困的城郭,是一群要把根扎在绝境里的人。夜深时,鲁尔忽然拽了拽裴琰的胳膊,指着庙外的夜空。只见法明和尚在井边点燃了盏油灯,灯芯裹着层薄纸,火光透过纸映出淡淡的青色。“是给百姓报平安的信号,”
鲁尔低声道,“说明井水能喝了。”裴琰望着那盏在夜色里摇曳的青灯,忽然想起父亲说的
“手艺如灯”。此刻城楼上的熔铁炉,伤兵营的药罐,井边的青灯,甚至少年兵攥紧的铁箭杆,都在黑暗里亮着,像无数盏要把乱世照亮的灯。“该去换岗了。”
张巡站起身,枪杆在地上顿了顿,“石匠师傅,今夜你守西角楼,我去东门。”裴琰抓起那把刚打磨好的铁箭杆,箭杆的弧度在月光下泛着银辉。他忽然对鲁尔道:“把转关弩搬到西角楼,咱们让叛军尝尝江南工匠的厉害。”城楼的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熔铁炉的烟火气。裴琰伏在箭垛后,望着远处叛军大营渐渐熄灭的火把,忽然觉得掌心的铁箭杆有了温度。他知道,明天天一亮,史朝义还会带着云梯、撞车再来,可只要这些熔铁的火、滤水的沙、疗伤的药还在,这孤城就永远不会陷落。就像那盏在井边摇曳的青灯,再微弱,也能照亮活下去的路。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城楼的箭垛,裴琰用布擦拭着转关弩的机括,铁件上的霜气在掌心化成水,混着铁锈腥味格外刺鼻。鲁尔蹲在旁给箭簇涂松香,说这样能让箭矢穿透叛军皮甲时更顺畅,突厥汉子臂上的旧伤被夜风吹得发红,却浑然不觉。“少郎你看,”
鲁尔忽然指向城外,叛军大营边缘亮起数点鬼火,在旷野里飘忽不定,“他们又在搞鬼,想吓着城里百姓。”裴琰往弩机里压进五支铁箭杆,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让元老爷子放机关鸟。”城楼暗处传来
“咔嗒”
轻响,元老爷子新调试的机关鸟扑棱棱升空,翅膀上绑着浸了硫磺的麻布,在夜风中燃出绿火。鬼火般的磷光与硫磺的绿光在旷野里交织,竟把叛军的疑兵吓得连连后退。“老东西的手艺还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