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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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和苏梅的婚事,成了周桂芬和儿子之间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周桂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轮番上演,甚至跑到苏梅家大吵大闹,指着苏梅母亲的鼻子骂她养了个勾引人的狐狸精。苏梅气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还一句嘴,只是红着眼眶看着陈默。陈默夹在中间,痛苦得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他生性懦弱,面对母亲的歇斯底里,连一句完整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无措的沉默和哀求的眼神。最终,是苏梅的倔强和陈默那点微弱的坚持占了上风。周桂芬在婚礼上全程黑着脸,像一尊移动的冰雕,没有一丝笑容。当司仪高喊二拜高堂时,她甚至侧过半边身子,只受了儿子半礼。这一幕,成了所有宾客私下议论的笑柄,也成了扎在苏梅心头一根永远的刺。
新婚燕尔,他们很快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双双去了遥远的南方城市打拼。最初的几年,虽然清苦,却是陈默记忆中最踏实、最温暖的时光。他们在城中村租了个小小的单间,白天各自奔忙,晚上挤在狭小的厨房里一起做饭,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都带着烟火气的幸福。苏梅的精明能干很快在工作中崭露头角,从小出纳一路做到了主管会计。陈默则凭借专业技术的扎实,在一家设计院站稳了脚跟。日子像上了润滑油的齿轮,平稳地向前滚动。每年春节,是他们唯一回四川老家的时候。七天假期,如同闯关。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无形的硝烟就弥漫开来。婆婆周桂芬总能找到由头发难,从苏梅新烫的头发(妖里妖气),到她买给二老的营养品(乱花钱,买的什么假货),甚至她说话的声音大小(扯着嗓子嚎丧啊!),都能成为点燃战火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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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激烈的一次,是在孩子陈杨三岁那年春节。年夜饭刚摆上桌,热气腾腾。周桂芬尝了一口苏梅特意从南方带回来的海鱼,立刻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汤汁溅得到处都是。腥死了!一股子怪味!存心想毒死我老太婆是不是她指着苏梅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大过年的弄这种晦气东西上桌!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狐狸精,拐走我儿子还不够,还想气死我!
满桌的年菜香气瞬间被浓烈的火药味取代。苏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放下碗筷,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但依旧努力克制着:妈,这鱼是新鲜的,我专门挑的……
新鲜个屁!周桂芬猛地站起来,情绪彻底失控,布满皱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变形,她双手抓住桌布边缘,在陈默父亲惊愕的桂芬!和陈默徒劳的妈!的呼喊声中,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掀!哗啦——!刺耳的碎裂声炸开!盘子、碗盏、精心准备的菜肴,连同那盘无辜的海鱼,瞬间倾泻翻倒,汤汁四溅,在地上摔得粉碎,狼藉一片。刚出锅的滚烫汤水甚至溅到了旁边陈杨的小手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滚!带着你的小崽子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容不得你这狐狸精撒野!周桂芬指着大门,歇斯底里地咆哮,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苏梅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猛地抱起吓坏了还在抽噎的儿子,看也没看僵在一旁、脸色惨白如同木偶的陈默一眼,转身冲进了寒冷的除夕夜里。那一年春节剩下的几天,苏梅带着儿子住在县城的小旅馆里,直到假期结束直接返回南方。陈默则像个罪人一样,留在老屋,承受着母亲无休止的抱怨和父亲无奈的叹息。那道被掀翻的年夜饭和母亲狰狞的面孔,成了陈默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一次冲突,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和苏梅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上,又刻下深深的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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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日子像温吞的水,缓慢地流淌着,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儿子陈杨渐渐长大,聪明伶俐,成了夫妻俩生活的重心。然而,距离并没有真正消弭隔阂,反而让每一次春节的返乡之旅,都变成一场需要提前数月做心理建设的硬仗。苏梅眼里的光,在一次次无望的婆媳冲突和丈夫令人心寒的沉默中,渐渐黯淡下去。她变得沉默,曾经那个带着泼辣劲儿的姑娘,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夫妻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常常是围绕着孩子和日常开销,话题干瘪得像晒透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