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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风雪呼号声中,隐隐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马嘶。那声音穿透风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与力量,直抵人心。是追风!它正不安地刨动着前蹄,仿佛感应到了帐内汹涌的恶意和对它命运的裁决。
拓跋野的指尖,在那颗冰冷的狼牙上停住了。无人看见,他深褐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弓拉满的弦,绷紧到极致,又在一瞬间,被一种更庞大的力量死死压住、驯服。那力量名为大局。东胡陈兵十万于弱水河畔,刀锋磨亮,只等一个借口。匈奴新立,百战疮痍未复,牛羊羸弱,控弦之士不足五万。此刻翻脸,是以卵击石,是引火烧身,是将整个匈奴拖入万劫不复的血海深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艰难爬行。每一息都像钝刀子割肉。群臣粗重的喘息声、火把不安的噼啪声、帐外追风隐约的嘶鸣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勒得人透不过气。
终于,拓跋野抬起了眼。那眼底的惊涛骇浪已平息下去,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开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匈奴人的心上:
赫连叔叔,诸位贵人,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刀,收起来。
群臣愕然!赫连勃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拓跋野,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却终究没有违抗单于的意志,那紧握刀柄的手指,一根根,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松开了,只留下指节处一片失血的苍白。帐内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拓跋野的目光转向兀术,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礼节性的、近乎温和的浅笑,只是那笑意未曾抵达冰冷的眼底:贵使远来辛苦。东胡天可汗既喜爱我匈奴的骏马,此乃睦邻佳话。区区一匹千里马,如何能与两国兄弟般的情谊相提并论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稳定地传遍金帐每一个角落,传令,将‘追风’备好金鞍,配上最好的笼头,赠与东胡天可汗。
单于——!
左大将贺兰山目眦欲裂,失声痛呼,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拓跋野抬手,一个不容置疑的动作压下了所有即将喷发的悲愤与质疑。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王座前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贵使稍待,本王亲自为天可汗送马。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