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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走出金帐。凛冽的朔风如同冰水,瞬间灌满他的衣袍,吹得他鬓角飞扬。帐外,风雪更急了。追风被两个强壮的匈奴武士牵在帐前空地中央。它通体毛色如最上等的乌金,在晦暗的天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唯有四蹄雪白,宛如踏云。此刻,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安地甩动着长颈,碗口大的铁蹄焦躁地刨着冻硬的土地,鼻孔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那双大而温润的琥珀色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拓跋野走近的身影,带着一丝不解的、近乎哀伤的灵性。
拓跋野一步步走到追风面前。风卷起沙粒,抽打在他脸上,生疼。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抚上追风温热而光滑的颈侧。那皮毛下,奔腾着强健血脉的搏动,如此熟悉,如此忠诚。指尖下移,触碰到一道凸起的、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月氏突袭,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后心射入马颈留下的。追风当时一声未吭,硬是驮着他冲出了绝境。
老伙计……拓跋野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沙尘和雪粒的空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他接过侍从捧上的、镶嵌着绿松石和红玛瑙的黄金马鞍,亲手,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将它披在追风宽阔的背脊上。冰冷的金属和宝石硌在温热的皮毛上,追风不安地打了个响鼻,扭过头,用湿润的鼻梁蹭了蹭拓跋野的手臂,像在寻求安慰。
拓跋野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它强健的肩胛。他解下自己腰间悬挂的一枚古朴的、刻着狼噬月图案的羊脂白玉佩——那是他父王留给他唯一的贴身之物。他将玉佩的丝绦,一圈一圈,仔细地缠绕在金鞍最前方的鞍桥上,玉质的温润与黄金的冰冷奇异地交融。
带上它,拓跋野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只有追风能听见,替我……看看东胡的王庭。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追风的眼睛,对着兀术,声音恢复了属于单于的、无懈可击的威严与平淡:请贵使代本王,向东胡天可汗致意。愿此马,如斡难河奔流不息,永载两国兄弟情谊。
兀术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敷衍地拱了拱手:大单于慷慨!天可汗必深感盛情!他一挥手,两个如狼似虎的东胡随从立刻上前,粗暴地拽过追风的缰绳。追风猛地扬蹄长嘶,声裂风雪!它倔强地扭着头,琥珀色的眼瞳死死盯着拓跋野挺直的、孤绝的背影,直到被强行拽着,消失在漫天狂舞的风雪帷幕之后,那悲怆的嘶鸣仍久久回荡在阴山脚下,如同泣血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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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