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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列车疑云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穿行在华北平原的秋夜里,车窗外的玉米地像被泼了墨,只有远处村庄的灯火偶尔撕开一道口子,旋即又被浓重的黑暗吞没。我靠着硬座背椅打盹,鼻尖萦绕着妻子林薇发间的栀子花香——那是她临出门前喷的香水,玻璃瓶身还印着精致的法文,标签上的字迹被摩挲得有些模糊。她说这是五年前我送她的第一份礼物,要留着给这次结婚纪念旅行添点仪式感。可我分明记得,那瓶香水早就空了,去年整理梳妆台时,她还抱怨说瓶口的金属雕花氧化得难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去趟洗手间。林薇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声音裹着车厢里特有的嘈杂——斜前方的小孩踢翻了泡面桶,汤汁溅在过道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后排的中年男人正用洪亮的嗓门讲电话,说什么这批货必须赶在霜降前运到西安;还有铁轨与车轮撞击的永恒节奏,像台老旧的钟摆,敲得人太阳穴发涨。我迷迷糊糊点头,看着她起身时裙摆扫过过道,米白色的风衣下摆沾了点不知哪儿来的灰尘,像片干枯的落叶。她走路时右脚后跟会先着地,这是大学时跳啦啦操崴过脚留下的习惯,此刻却走得格外平稳,像在刻意掩饰什么。
这趟从北京开往西安的列车,是我偷偷订的。上周整理书房时,发现林薇压在《小王子》里的旧车票,2018年深秋同趟列车,终点站也是西安。那时候我们刚确定关系三个月,她总说想再看一次大雁塔的银杏,说金黄的叶子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阳光。我把那趟列车的时间记在备忘录里,想着五周年时给她个惊喜,特意选了硬座——当年她总念叨坐软卧太奢侈,说省下的钱够买两串大雁塔的冰糖葫芦。却没留意车票上的座位号是软卧12车厢,而当年我们分明挤在硬座车厢,她靠在我肩头啃了一路的苹果,苹果核都小心翼翼地装进我提前准备的保鲜袋。
邻座的大爷翻了个身,打起响亮的呼噜,震得我耳膜发颤。他脚边的蛇皮袋露出半截棉被,散发出潮湿的霉味,混着车厢里的汗味、劣质烟草味,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我摸出手机想调个闹钟,屏幕亮起时,林薇忘在小桌板上的微信突然弹出消息预览。黑色的通知栏里,发信人是陈,内容只有三个字:老地方。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缩紧,连呼吸都滞涩了半秒。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姓陈的。林薇的同事我大多见过,部门主任姓王,总爱穿件灰色夹克;项目组组长姓李,戴副黑框眼镜;就连楼下传达室大爷都姓赵,每天傍晚准时在小区门口遛他那只京巴。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冰凉的汗浸湿了指腹,仿佛要把玻璃屏幕洇出痕迹。火车恰在此时钻进隧道,车厢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发白的脸,像块浸泡在水里的石膏。黑暗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得胸腔生疼,盖过了火车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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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背后的秘密
林薇回来时带了股烟味,不是我常抽的红塔山,是种带着薄荷味的女士香烟。她拢了拢风衣坐下,避开我的眼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纽扣——那是颗牛角扣,边缘已经磨得光滑。人真多,排队排了半天。我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她撒谎时总会这样,耳廓像被热水烫过。结婚五年,我记得她所有小习惯:吃饺子必须蘸醋,而且要加两滴香油;看电视喜欢蜷在沙发角落,膝盖上总要盖条格子毛毯;生气时会把抱枕摔在地上却从不说重话,等我去捡抱枕时,她就会偷偷拽我的衣角。可我从没问过她手机密码,她也从没主动说过,就像我们之间隔着层透明的玻璃,看得见彼此的轮廓,却摸不到真实的温度。有次朋友聚会,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人问她手机密码是什么,她笑着打哈哈说秘密,我当时还觉得她俏皮,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我读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