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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谁发微信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哦,同事吧,可能工作上的事。她拿起手机快速回复,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得格外仓促,锁屏时我瞥见她无名指在屏幕上划过的轨迹——那串数字不是我们的纪念日(1008),也不是她的生日(0615),更不是我的生日(1224)。是七个数字,前三位像是北京的区号,后四位却像串密码。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帮她充话费时,她身份证号后四位是5721,可这串数字里并没有。
后半夜我再没合眼。车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像把钝刀,一刀刀割在林薇熟睡的脸上。她眉头微蹙,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我想起上个月她加班晚归,衬衫领口沾着根不属于我的深棕色短发,比我的头发粗硬,我当时打趣说是不是哪个帅哥的头发掉你身上了,她笑着打我一下,说别瞎说,可能是地铁上蹭到的;想起她手机总是调成静音,洗澡时也要带进浴室,裹着浴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擦干净指纹解锁,有次我开玩笑说难道有什么秘密怕我看,她脸色僵了僵,说怕工作群消息吵到你;想起她对着镜子试新口红时,眼里有我读不懂的雀跃,那种光芒,上次出现还是我们领结婚证那天,她举着红本本在民政局门口转圈,说周伟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这些碎片突然拼凑成完整的图案,尖锐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像小时候拼地图,最后一块拼图总是最关键的棱角,咔嗒一声嵌进去,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我记得林薇大学毕业相册里,有张她和男生的合影,在操场看台上,男生穿着白色T恤,她扎着马尾,两人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却笑得格外灿烂。当时我问她是谁,她说是普通同学,现在想来,那男生的侧脸轮廓,竟和刚才在记忆里模糊的身影有些重合。
凌晨四点,列车停靠郑州站。站台的灯光透过车窗漫进来,把车厢照得忽明忽暗,像部老旧的默片。林薇被广播吵醒,揉着眼睛说去买瓶水。这次我悄悄跟在她身后,像个蹩脚的侦探。经过餐车时,闻到茶叶蛋和卤鸡腿的香味,卖东西的乘务员正打着哈欠算账,铁盒子里的硬币叮当作响。车厢连接处的风很大,吹得她风衣猎猎作响,米白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她没有去餐车,那里亮着暖黄的灯,飘着茶叶蛋的香味,而是径直走向软卧车厢,在12号包厢门口停住。她抬手敲门的动作很轻,像在敲自家的门,三下,停顿,再两下,是种默契的暗号。
门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那只手戴着块银色手表,表带磨得有些发亮,表盘是方形的,我好像在哪见过——林薇书桌上有个旧相框,里面是她大学毕业照,后排男生手腕上就戴着块类似的表。我躲在金属柱子后面,看见那个男人穿着深灰色毛衣,侧脸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但鼻梁很高,像被刀削过。林薇仰头对他笑,那笑容我太熟悉了——五年前在大雁塔下,她就是这样笑着扑进我怀里,说要永远在一起。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连呼吸都带着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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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踮起脚尖抱了抱他,手臂环在他腰上,像只归巢的鸟。那个拥抱持续了大概十秒,不长,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转身时,我看见她眼里的光比车窗外的星星还亮,那种亮,是我这五年从未见过的,像蒙尘的铜镜突然被擦亮。她走回来时,步伐轻快,和平日里疲惫的样子截然不同,像刚加满了油的汽车。
回到座位时,她手里多了袋橘子,是我爱吃的涌泉蜜橘,果皮上还带着新鲜的叶子。刚看到有卖的,想着你爱吃。她剥开一个递过来,指尖沾着橘瓣的汁水,黏糊糊的。我接过橘子,果肉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却苦得让人喉咙发紧,像吞了口黄连。这橘子是去年我带她去浙江出差时买的,她说酸,此后再没碰过。记得当时在涌泉镇的橘园里,她摘了个橘子剥开,尝了一瓣就吐了,说还没北京超市卖的甜,我笑她不会吃,要等霜打过才甜,她撇撇嘴,说反正我不爱吃。可现在,她却准确地找到了这种橘子,甚至知道我爱吃带叶子的,说看着新鲜。
天快亮时,林薇靠在我肩上重新睡着。我数着她睫毛的颤动,一根,两根,三根……一共三十七根。想起求婚那天也是这样的秋日,我在她公司楼下的银杏树下等她,手里攥着戒指盒,紧张得手心冒汗,把丝绒盒子都捏变了形。她跑过来时围巾歪在一边,耳尖冻得通红,笑着捶我的胳膊:笨蛋,怎么不上去找我那时候她的微信背景是我们在天安门广场的合影,她举着小红旗比耶,我搂着她的肩,笑得一脸傻气。手机随便扔在客厅茶几上,密码是我的生日,她说这样我玩游戏时方便。有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她在看我们的聊天记录,从刚认识时的青涩对话,看到确定关系时的表白,她边看边笑,说周伟你那时候真傻,我从背后抱住她,说傻才会被你骗到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