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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塔下的告别
列车驶入陕西境内时,林薇醒了。她看着窗外飞逝的白杨树,树干笔直得像标枪,突然说:阿哲,我们离婚吧。
我握着橘子的手顿住,橘瓣的汁水溅在裤子上,像朵丑陋的污渍,黄澄澄的,洗不掉的那种。为什么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我想起我们一起布置新家时,她非要在阳台种满多肉,说以后老了就坐在阳台晒太阳看多肉;想起她怀孕又流产时,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没保住我们的孩子;想起去年我出差摔断腿,她请假在医院照顾我,每天给我擦身、喂饭,说周伟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扛不动米袋子。
对不起。她低下头,长发遮住脸,像株被暴雨打蔫的向日葵,我以为能瞒下去,可我做不到了。每次看着你,都觉得……觉得像偷了别人的东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肩膀微微颤抖。
是那个姓陈的
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指了指软卧车厢的方向,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他是陈默。她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2018年跟我一起坐这趟火车的人,其实是他。
原来那本《小王子》里的车票,从来就不是为我留的。原来她说的大雁塔银杏,是想和另一个人一起看。我想起当时她指着照片里的金黄落叶,说你看这里多美,眼睛里的向往,根本不是为我而亮。那本《小王子》是陈默送她的吧因为书的扉页上,有个模糊的默字,被她用贴纸盖住了,我之前以为是印刷问题。
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从大一到大四。林薇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洇出小小的水痕,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文艺部干事,第一次见他是在迎新晚会后台,他帮我捡掉落的乐谱,说‘同学你的谱子掉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后来他去了美国读博,说等他站稳脚跟就回来娶我。可我等了三年,他只寄来一封分手信,说在那边有了新生活。我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把他送我的所有东西都烧了,包括那件米白色风衣,后来又后悔,在垃圾桶里翻了半天才找回来,洗干净藏在衣柜最深处。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上个月他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说跟那边分了手,说还爱着我。我试着推开他,可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十七岁那年,他在操场边给我递情书,脸红得像番茄,连耳朵都红透了。
火车过渭河大桥时,阳光突然冲破云层,金灿灿地洒进来,把车厢照得亮堂堂的。林薇的眼泪在光里闪烁,像碎掉的星星,每一颗都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想起她昨天收拾行李时,特意从衣柜深处翻出那件米白色风衣——那是陈默送她的毕业礼物,她说款式过时了舍不得扔,却在每个阴雨天拿出来晒一晒。有次我帮她收衣服,发现风衣口袋里有张电影票根,是部老片子《情书》,上映时间是三个月前,座位号是情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