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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稻草从她衣襟里滑落,掉在我昨夜被她掐出红痕的手腕上。我轻轻拾起那根稻草,发现秸秆上还粘着几粒稻种,圆润的米粒里仿佛藏着整个秋天的阳光。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煤油灯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我听见母亲用甘南方言呢喃着什么,那语调像首古老的歌谣,正随着晨雾,飘向西南方向的群山。
第三章
断指与毛线针(1999
年秋)
九月的老槐树撑开伞盖,阳光透过叶隙在玉兰婶的银簪上碎成金箔。我蹲在她脚边捡毛线球,薄荷绿的那团滚进母亲织到一半的围巾里,她左手的断指在竹针间灵活穿梭,像只单翅的蝴蝶。哎哟,秀兰这元宝针织得比去年密咯。
玉兰婶的四川口音混着湘西土话,针尖挑起段红绒线,在秋风里晃成晃悠悠的火苗。
母亲抬头时,右眼皮的朱砂痣已褪成淡褐色,像片晒干的茶叶。她缺了半截的小指压着毛线,指节处的疤痕随着动作起伏,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用这根断指给我挑出掌心的刺,针尖在煤油灯下闪着冷光,却比此刻更温暖。甘南的女人都会织藏毯。
她把围巾往膝头压了压,毛线的纹路里缠着几根稻草,我十二岁就能织出整幅的吉祥八宝。
玉兰婶的银簪子突然卡在毛线里:听说你老家......
话未说完就被母亲截断。她低头咬断线头,断指在嘴角蹭了蹭,留下道淡灰色的线屑: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