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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的红木柜大敞着,二十张地契不翼而飞。阿四踩着自己昨日的血脚印往里探,在柜角摸到块硬馍,齿痕间粘着松香色丝线。三少爷的牙印他再熟悉不过:右上犬齿缺个口,是去年咬断当票绳落下的。
子时的梆子混着打更人的咳嗽。阿四蜷在老爷生前的黄花梨榻上,数床板透进的月光。第七道裂缝里嵌着半粒药丸,朱砂裹的避瘟丹,被二姨太换成砒霜那日,老爷曾掰碎半颗喂廊下的八哥。畜牲扑腾了整夜,羽翼扫落的灰尘落在三少爷的襁褓上,像场细雪。
五更天,阿四被浓烟呛醒。前厅的火光将青石巷照成白昼,他看见三少爷站在井台边,手里攥着库房钥匙串。第五把生锈的铜钥匙正在熔化,绿锈混着铁水淌进井口,蒸腾起带着腥味的白雾。
你娘埋在南郊坟场的第七棵柏树下。三少爷突然开口,掌心的烫伤红得刺目,棺木里垫的正是这松香绸。
火舌卷过后院时,阿四终于想起七岁那年的真相。娘亲咽气前塞给他的不是银簪,而是半块和田玉佩——正面雕着盘龙,背面刻内务府造,此刻正贴在他心口发烫,和三少爷颈间晃动的玉坠子共鸣如擂鼓。
火烧到第三进厢房时,井水突然沸腾起来。三少爷的影子在蒸汽里扭曲变形,像极了阿四七岁那年见过的皮影戏——演到李慧娘索命那段,幕布被油灯燎出个窟窿,判官的獠牙正好戳进鬼卒的眼窝。
巡防营的马队踏碎青石板上的血痂。典史王守仁蹲在焦黑的石榴树前,用铁尺拨开灰烬,露出半截翡翠烟嘴。烟管里的积血已经碳化,混着松香绸的残丝,凝成颗暗红的珠子。
这畜生倒是孝子。王典史把珠子揣进袖袋,瞥见树根处埋着个珐琅彩瓶,正是大少爷砸碎的那个。瓶底同治年制的款识旁多了行小字,用血写着丁酉年三月廿四亥时,正是老爷咽气的时辰。
阿四蜷在城隍庙的供桌下,数着从火场带出的铜钱。十三枚光绪通宝被熏得乌黑,边沿却闪着金粉——是老爷藏在灶膛的私房钱,裹钱的油纸上还粘着米粒大的耳屎。他忽然想起那个雷雨夜,老爷边掏耳朵边对账房说:城南绸缎庄的亏空,得用三儿的命填。
卯时的梆子混着叫卖声传来。卖馄饨的老汉推车经过庙门,车轱辘压过未烧尽的纸钱,碾出带血腥的焦糊味。阿四摸出半块硬馍啃着,碎屑掉在城隍爷的绣鞋上,那金线绣的祥云纹里还缠着几根猫毛——是二姨太养的波斯猫,去年春天被大少爷按进井里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