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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开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那笑容假得很,皮笑肉不笑,脸上那块胎记也跟着扭曲了一下:山那边,远着哩。走乏了,想寻个落脚地,歇口气儿。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又往我家那边瞟了一下,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我看……村西头那家,房子挺宽敞
我心头猛地一沉。村西头那不就是我发小张建军家这老道,刚进村,眼睛咋就盯上建军家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我的脖子,越勒越紧。
宽敞我干笑一声,嗓门下意识地提高了点,像是给自己壮胆,那是俺发小张建军家!人家媳妇娃娃热炕头,日子过得好好的,哪来地方给你个外乡人住少打歪主意!
老道脸上那点假笑瞬间冻住了,像一层薄冰。浑浊的眼珠子阴沉沉地盯了我一瞬,那眼神,冷得像三九天井底的石头。他没再吭声,鼻子里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某种无声的诅咒。他不再看我,拄着他那根破棍子,转过身,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更深处,摇摇晃晃地挪了过去。背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越缩越小,最后融进一片破败的土坯房的阴影里,像是被整个村子无声地吞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的锄头柄冰凉刺骨。刚才踢到棺材板的那股子晦气感,还有老道那阴冷的眼神,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沉甸甸的寒意,死死地压在心口。风还在刮,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抽在脸上,生疼。
这老道,邪性。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像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表面看不出太大变化,底下却总有些说不清的暗流在涌动。那个脸上带胎记的瘸道士,在村东头废弃多年的老碾房里住了下来。那地方破败得厉害,屋顶塌了半边,墙也裂着大口子,冬天里灌风,夏天漏雨,耗子都不爱去。可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住进去了,像块生了根的霉斑。
村里人对他,好奇里裹着浓浓的戒备。偶尔有人远远瞧见他在老碾房门口晒太阳,那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像在打盹,又像在打量每一个路过的人。他几乎不说话,只是偶尔拄着那根破棍子,在村子边缘慢慢地、一圈又一圈地绕,像在丈量什么。有时会看到他袍子的下摆,沾着点新泥,颜色深得可疑,像是刚从哪个坟头附近蹭来的。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混合着土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腐气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让人下意识地想绕道走。
关于他的闲话,像寒风里的枯叶,在烟囱根儿下、在热炕头上,打着旋儿地飘。有人说他半夜里在野坟地里晃荡,嘴里念念叨叨;有人说听见老碾房里传出过怪声,像指甲在刮挠薄木板……越传越邪乎,可谁也不敢真凑近了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