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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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
我关上水龙头,甩掉手上的水珠,转身,朝着教导主任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出了脚步。每一步踏在冰冷湿滑的瓷砖上,都异常沉稳。身体内部的酸痛和烙印的灼痛依旧清晰,但此刻,它们仿佛变成了某种力量的源泉,支撑着我,走向那个象征着规则和惩罚的地方。
教导主任赵德海的办公室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文件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厚重的紫红色窗帘半拉着,阻挡了大部分阳光,让室内显得格外阴沉。他巨大的、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如同审判台,而他本人,就端坐在审判台后,像一尊镀了层冷光的铁像。
我站在办公桌前,垂着眼,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上那个新鲜的、边缘泛红凸起的圆形烫伤疤痕,在办公室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赵德海那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脖子上扫过,带着一种惯性的、令人作呕的漠然。显然,他看到了那个伤疤,但那又如何在林浩父亲捐建的那座崭新体育馆面前,一个问题学生身上的小小印记,算得了什么
陈默！赵德海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如同惊堂木,在压抑的空间里炸响。他身体前倾,那张保养得宜、却刻满了威严和市侩的脸上,此刻只有冰冷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厕所的门！又是你弄坏的还有张强同学！他肋骨骨裂！医务室初步诊断！说！是不是你干的！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手指如同标枪,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他根本没问原因,没问过程,甚至懒得看一眼我锁骨上的伤。结论早已预设,我只需要在这份判决书上签字画押——用我的皮肉。
聚众斗殴！破坏公物！屡教不改！赵德海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义愤填膺。他猛地拉开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动作带着一股宣泄怒火的狠劲。抽屉里,静静地躺着那根象征着校规和师道尊严的楠木教鞭。深褐色,油光锃亮,手柄处被摩挲得格外光滑,长度接近半米,厚实沉重,挥舞起来带着令人心悸的风声。鞭身靠近顶端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几道细微的、深色的陈旧印痕,那是无数次执行家法留下的、洗不掉的功勋。
手！赵德海厉喝一声,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教鞭的手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根鞭子被他从抽屉里抽出,带着一股森然的冷意和破空声,重重地、示威性地敲打在他自己的左手掌心。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如同在看一摊必须被清除的污秽,等待着我的顺从,等待着那根鞭子落下时皮开肉绽的脆响,等待着我的哀嚎和屈服——如同过去的无数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