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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王浩吹起了口哨,调子是《东方红》的变奏,带着股轻佻的痞气。任秀莲冲过去关窗时,看见他正把铁盒往晓雅怀里塞,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胸脯。晓雅的脸埋在王浩的白衬衫里,像朵被雨水打蔫的月季,而王浩的目光越过女儿的肩膀,正对着楼上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啪!”窗户被重重关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任秀莲盯着桌上的碎花手帕,那朵缠枝莲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像极了屠宰车间里没放干净血的猪内脏。她想起父亲被批斗那年,自已也是这样攥着母亲的手,从挤记红袖章的礼堂逃出来,而现在,她的女儿正往火坑里跳。
“妈……”任晓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王浩哥说,您跟厂长……”
“闭嘴!”任秀莲突然扬手,却在看见女儿惊恐的眼神时猛地顿住。手掌落在抽屉边缘,磕出沉闷的声响。她想起今早老赵说的话:“王浩那小子,在知青点说要‘尝尝主任的滋味,再把女儿娶回家’。”当时她只当是醉话,现在想来,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抽屉里还藏着晓雅的入团申请书,上个月她偷偷塞进去的,说“王浩哥能帮我找厂长签字”。任秀莲猛地拉开抽屉,申请书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块包着糖纸的奶糖,和手帕上的缠枝莲一个花色。
“他把申请书弄哪去了?”任秀莲抓住女儿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任晓雅吓得发抖,眼泪滴在糖纸上:“他说……说先替我保管……妈,王浩哥对我是真心的,他说要带我去上海……”
楼下的口哨声突然停了。任秀莲撩开窗帘一角,看见王浩正仰着头往楼上看,手里把玩着个东西——正是晓雅挂在脖子上的银锁片,那是她外婆留下的遗物。
“真心?”任秀莲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想起王浩每次遇见自已时那毫不掩饰的打量,想起他在车间故意撞她时蹭过腰间的手,“他对你的真心,是不是跟对厂里其他女工的一样?上个月张寡妇家的门栓,是不是他半夜给捅开的?”
任晓雅猛地抬头,眼里的水光凝固了。任秀莲趁机抽出她腕上的红绳,铜质证章掉在地上,背面刻着的“赵国梁”三个字在暮色中闪了闪——那是厂长去年亲自颁发的奖章,不知怎么就到了王浩手里。
锅炉房的汽笛突然拉响,悠长而凄厉。任秀莲看着女儿煞白的脸,想起二十年前自已嫁给晓雅爸时,也是这样被爱情冲昏了头,直到男人在车间出事后,才知道他早把安家费拿去赌了。历史不能重演,她任秀莲的女儿,绝不能毁在王浩这种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