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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的声音在这空旷、死寂的破败空间里回荡,低沉、平稳,如同在叙述他人的故事。他讲述了杜兰庄园的毁灭,妻子和女儿倒在血泊中的绝望黄昏;讲述了莱斯塔特如何在那个深渊里向他伸出手,许诺永恒,以及那初拥时撕裂灵魂的痛苦;讲述了他如何抗拒人血,如何在牲口棚的腥膻和沼泽的腐臭中挣扎求生;讲述了莱斯塔特那令人发指的教导——沾满少女鲜血的白玫瑰,被变成永恒人偶的盲女歌者伊芙琳……每一个细节,都像一幅用最暗沉的颜料绘就的残酷画卷,在月光下缓缓展开。
他讲述了伦敦地下那巨大的、如同集体墓穴的歌剧院巢穴,讲述了梵卓那双如同冻结月光的银眸,以及他那句如同墓志铭般的低语:永生者,都是被诅咒的诗人……也讲述了与莱斯塔特那场撕裂一切的、最终的分道扬镳。
马洛伊听得如痴如醉,又毛骨悚然。他能感觉到冷汗浸湿了自己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不仅仅是一个记录者,他感觉自己正被路易斯的讲述拖入那个黑暗、华丽、充满血腥和永恒痛苦的世界。他看到了那个拒绝吸血、在泥沼中挣扎的路易斯;看到了莱斯塔特那令人窒息的、带着毁灭性魅力的疯狂;看到了梵卓那洞悉一切却又冰冷绝望的虚无……路易斯叙述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雨滴,敲打在他的灵魂上。
当路易斯讲到那个决定性的夜晚,莱斯塔特将盲眼歌女伊芙琳变成永恒玩偶,他如何愤怒地挥出那一拳,以及那句如同最终审判般的你连月光都要玷污时,马洛伊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下意识地捂住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切的、感同身受的愤怒。月光透过破窗,正好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那双因过度震惊而睁大的眼睛。
……后来呢马洛伊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那个女孩……伊芙琳她……
路易斯沉默了。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无垠的、被月光染成银灰色的荒野。破败的窗框像一幅画框,将他苍白的侧影镶嵌其中。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重量:永恒的黑夜,没有‘后来’只有……无尽的‘现在’。他没有再解释。
讲述终于到了尾声。路易斯的声音停了下来,如同一条流尽了水的枯涸河床。房间里只剩下录音机磁带转动的微弱沙沙声,以及窗外荒野中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时间仿佛凝固了。废弃的宅邸如同巨大的棺椁,将他们笼罩其中。月光清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窗棂阴影。
马洛伊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维持着倾听的姿势已经很久,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最后几页一片空白。录音机那点微弱的红光,在他因震惊而失焦的瞳孔中映出两个小小的红点,如同两点凝固的血。
路易斯讲述的余音,那些关于永恒黑夜、关于挣扎、关于血腥与虚无的篇章,依旧在他脑海里轰鸣、冲撞。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仿佛刚刚亲历了那些跨越两百年的痛苦和绝望。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此刻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冰凉。他几乎能闻到牲口棚的腥膻,沼泽的腐臭,伦敦地下巢穴的霉味,还有……那朵浸透少女鲜血的白玫瑰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腻的芬芳。
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不是因为生理上的不适,而是灵魂深处被那黑暗真相冲击后产生的、最本能的排斥反应。身体因为强烈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