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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塔特并未动怒,他只是低头看了看地上破碎的花朵,又抬眼看向浑身剧烈颤抖、眼中金色光芒如同濒临爆裂火焰的路易斯。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满意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看到猎物终于被逼入绝境、即将崩溃的、残酷的欣赏。
很好,莱斯塔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愤怒……也是一种力量,路易斯,比那可悲的、懦弱的仁慈……要真实得多。
时间在永生者脚下失去了原有的刻度。几十年如弹指一挥,杜兰庄园的橡树年轮密匝,密西西比河的浊流奔涌不息,而路易斯与莱斯塔特,这对被诅咒的兄弟,在生意、狩猎和路易斯无休止的内心挣扎中,维持着一种畸形而紧密的联系,他们像两颗被无形锁链捆绑的黑暗星辰,在美洲大陆游移,最终横渡大洋,来到了雾霭沉沉、历史沉淀如厚重棺椁的伦敦。
伦敦的夜晚,是另一种窒息,工业的煤烟混合着泰晤士河潮湿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古老的石砖建筑上,巨大的阴影在煤气路灯昏黄的光晕下扭曲蠕动。莱斯塔特如鱼得水,迅速融入了上流社会奢靡的沙龙与隐秘的欢场。路易斯则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幽灵,在浓雾弥漫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感受着这座庞大城市脉搏深处流淌的、与他的冰冷截然不同的、属于活人的、浑浊而疲惫的生命力。
一个浓雾弥漫的午夜,莱斯塔特带回了一个名字,带着一种混合着嘲讽与奇异兴趣的语气:梵卓,听说过吗,路易斯一个……和我们不太一样的同类,据说他们像一群穴居的老鼠,盘踞在一座废弃的剧院底下,有趣的是,他们似乎……在‘创造’艺术他金眸闪烁着探究的光,一群靠吸食生命维生的怪物,却妄想模仿造物主的手指真是荒谬绝伦的讽刺,不过……他顿了顿,看向路易斯,或许能给你那无处安放的、过剩的‘人性’找点慰藉
废弃的柯芬特剧院像一个巨大的、死去的海怪骸骨,盘踞在伦敦最破败的街区边缘。入口隐藏在一条堆满垃圾、散发着浓烈尿臊味的窄巷尽头,是一扇毫不起眼、锈迹斑斑的铁门。莱斯塔特上前,用一种复杂而富有韵律的节奏敲击了几下。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漆黑不见底的阶梯,一股混合着霉菌、灰尘、古老木料和……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同类气息扑面而来。
阶梯很长像通往地心,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潮湿,脚下是湿滑的苔藓,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声音,不是人声,也不是音乐,更像是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嗡鸣,怪物的呼吸。
他们踏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这里曾经是剧院宏伟的地下部分,如今被改造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巢穴。高高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巨大的、断裂的罗马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看台结构。地面上散落着破损的布景板、褪色的天鹅绒帷幕、断裂的乐器残骸。微弱的光源来自一些随意放置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玻璃容器,光线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摇曳诡谲的影子。
几十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活动着,有的像石雕般静立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有的在巨大的画布前涂抹着浓烈到近乎狰狞的色彩;有的则用苍白的手指拨弄着残缺的竖琴或大提琴,发出不成调、令人心悸的嘶哑音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混杂着绝望和……一种病态的优雅,他们都苍白,都拥有非人的俊美或妖异,但眼神空洞,动作迟缓,如同梦游者。
莱斯塔特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看哪,路易斯!一群在永恒黑暗里画地为牢的‘艺术家’!多么……可悲的消遣!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