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8/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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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紧闭着,厚重的橡木门板也隔绝不了里面压抑的、持续不断的争执声浪。那声音不高,却像困兽绝望的嘶吼,一声声撞击在林晚的心上。她坐在轮椅上,停在门外冰冷的阴影里,手指紧紧抓着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必须去！波士顿那个研究中心,最新的联合治疗方案,I期数据有突破！有希望延缓病程！哪怕只是延缓一年,几个月！顾沉舟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哥！你冷静点！顾言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力压抑的崩溃,那只是I期！风险有多大你知道吗嫂子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经不起长途折腾和未知的副作用！留在国内,我们找最好的专家团队,保守维持,提高生活质量才是……

生活质量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顾沉舟的声音猛地哽住,后面的话被巨大的痛苦生生扼断。接着是拳头狠狠砸在厚重书桌上的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低吼,我做不到！顾言！我做不到看着她……看着她……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哽咽吞噬,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喘息。

林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轮椅扶手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一直蔓延到心底。延缓希望这些词汇在她听来遥远得如同天方夜谭。她的身体是战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看不见的敌人是如何冷酷无情地推进。每一次微小的失控,每一块肌肉的僵死,都在清晰地丈量着终点不可逆转的靠近。

门内的争执渐渐平息,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隐约传来的、顾沉舟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抽泣声。那声音像冰冷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林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转动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开,回到了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如星河坠落人间。她坐在这一片虚假的热闹之外,像一座孤岛。目光落在角落那架沉默的施坦威上,黑色的琴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曾经,它是她翱翔的翅膀；如今,它是她无法触碰的彼岸。一个念头,在冰冷的绝望深处,如同幽暗水底悄然浮起的磷火,微弱却异常清晰地亮了起来——她要在翅膀彻底折断之前,最后飞一次。不是为了奇迹,不是为了希望,仅仅是为了……告别。

几天后,当林晚将这个决定平静地说出来时,顾沉舟的反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他猛地从沙发边站起来,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额角青筋暴跳。

音乐会！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开音乐会！林晚,你疯了吗！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你需要的是休息！是治疗！不是去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