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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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那些嗑瓜子闲聊的男男女女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外瞧。小芳身子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旁边一个麻利的大婶一把拽住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那块红盖头往她头上蒙。
傻丫头！迎亲的来了,还杵着干啥！快盖上！大婶手劲不小,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
小芳被拽得一个趔趄,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朦胧压抑的红。鼓乐声更近了,吵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就在这阵突如其来的喧嚣达到顶点的时候,院门口吵吵嚷嚷涌进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花枝招展的媒婆,脸上涂得跟刷了石灰似的,嘴片子上下翻飞,高声唱着吉祥话。后面跟着几个穿着崭新但不甚合体的蓝布褂子的后生,簇拥着新郎。新郎官看着年纪不大,有点怯生生的,眼神躲闪,穿着身崭新的藏蓝色中山装,胸前别了朵蔫头耷脑的红绸花,越发衬得他那张脸青涩又透着点不合时宜的紧张。他手里提着个竹篮子,里头装着象征吉祥的四色礼——猪肉、粉条、点心和几颗染红的鸡蛋。
新姑爷被众人推搡着,脚步有些虚浮地往前走,目光梭巡着,最后落在了堂屋门口那个顶着红盖头的纤细身影上。他咧开嘴,似乎想笑一下,但那笑容僵硬得像是用力扯出来的,比哭还难看几分。他举起篮子,试图递给旁边围着的人,动作生涩又慌张。
院子里短暂的寂静被打破了,人群再次嗡嗡议论起来。老王头也终于从墙根底下站起身,佝偻着背,刚想往前迎两步,脸上挤出一个努力想显得喜庆些、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而,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下一秒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凝固了。
如同平地炸了个旱雷！
一直背对着众人、靠在那棵老槐树干上的大柱,猛地转过身。那张黑红的脸膛上,所有的忍耐、憋屈、不甘和愤怒,像火山熔岩一样轰然喷发出来,扭曲得变了形。他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含混不清的咆哮,那声音粗粝得能刮破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