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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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脸上的那点强挤出来的笑意彻底僵死,灰败得如同旧墙皮。他佝偻的身子晃了两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浑浊的老眼里先是茫然,随即涌上巨大的、被撕碎的痛苦。

大柱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要冲破皮肤。他抬起了头,那双充血的眼珠子死死钉在老王头那张瞬间坍塌的脸上,里面翻涌着痛恨、委屈,还有一种被彻底逼到绝境的疯狂。

爹——！！！这一嗓子,嘶哑凄厉,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刺破了凝固的空气,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人心上。那箱子里的钱！那箱子里的钱！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满地狼藉中散落出来的几件可怜嫁妆,还有那些亮得刺眼的玻璃碴子,唾沫星子随着他失控的咆哮喷溅出来：那是我攒了半辈子、娶栓柱的钱！我媳妇的本儿！

老王头像是被这声咆哮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佝偻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站立不住。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旁边一张八仙桌的桌沿,指关节白得吓人。

你挪了它！你全填了这个坑！大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绝望的嘶吼在寒风中打着旋：三天前！三天前我就瞅见你半夜偷偷起来开箱子！我等！我等你给我个说法！等到今天！等到她——他的手猛地指向顶着半块红盖头、瑟瑟发抖的小芳,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等到她出门子！等到人家把新媳妇都快接到炕头上了！你才把它亮出来！爹！你告诉我！我王建国！我大柱！往后拿啥脸去见栓柱拿啥去娶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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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猛烈地咳嗽着,干瘪的胸腔像是破风箱般起伏,撕心裂肺。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唇翕动着,终于挤出了细弱的、破碎的声音：大柱……爹……爹对不起你……可小芳她……婆家那边……也……也是个面子……

面子！大柱像是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发出一声怪异的惨笑,笑声里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绝望,面子！哈哈！面子顶个屁用！栓柱那头儿昨天就托人捎话了！他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轻飘飘的纸条落在冰冷的泥地上,被风掀开一角,隐约露出几个墨笔字。

人家说了！咱家是骗子！是骗子！大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又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怒,指着老王头,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人家说咱家没信用！说好的礼金拿不出来！还说……还说咱家晦气！亲事……黄了！彻底黄了！爹！我王建国！这辈子！打光棍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他猛地指向旁边呆若木鸡的小芳,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来：都是她！这个丧门星！搅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