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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勒住马:“我带了汛报,就是求朝廷发粮的。”
汉子突然跪了下来,身后的流民也跟着跪了一片,雪地里瞬间跪下黑压压一片。“老丈要是能把话带到,我们给你立长生牌!”
陈忠的鼻子一酸。他想起自己的老家,也在黄河边,二十年前被淹了,爹娘就是这样跪在驿道边求粮的。他从怀里掏出王二给的麦饼,掰成小块分给最前面的几个孩子:“等着,会有粮的。”
孩子抢过麦饼,塞进嘴里用力嚼,饼渣掉在冻红的手背上,又被他们飞快地舔进嘴里。老婆婆抹着眼泪:“上个月也有驿卒说会有粮,结果我们等到的是抓壮丁的兵丁——说要拉我们去修堤,可连顿饱饭都不给。”
陈忠没敢告诉她,修堤的石料早就被监工换成了沙土,去了也是白死。他挥了挥鞭子,黑马往前走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有汉子的咒骂:“这狗朝廷,还不如红巾军来救我们!”
红巾军。这三个字像火星子,在陈忠心里烫了一下。他前几日送文书时,在大都城外的茶馆里听过,说淮西有群戴红巾的人,给流民分粮,还说“杀胡官,分粮仓”。当时有个蒙古兵在旁边,吓得他赶紧低下头。
驿道两旁的树都被剥了皮,露出白花花的木头——是流民饿极了,把树皮当成了粮食。有几棵树上还挂着破布,像是有人在上面吊死过。陈忠别过头,不敢看。他想起年轻时的驿道,两旁有卖茶水的铺子,有歇脚的客栈,赶车的、骑马的,络绎不绝。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风一吹,像鬼哭。
走到半途的腰站(驿站之间的临时歇脚点),陈忠勒住马。腰站的屋子塌了一半,只有个老妇人在门口晒着发霉的干草。“陈老哥?”老妇人抬起头,她是腰站驿卒的遗孀,男人去年冬天冻饿而死。
“有热水吗?”陈忠跳下车,腿一沾地就疼得龇牙咧嘴。
老妇人把他拉进屋里,用破陶罐在炭火上烧水:“你这是送啥要紧东西?脸都冻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