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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心脚下!老马捂着额角跑过来,血顺着他眼角的皱纹往下淌,在下巴积成小珠,抖着嘴唇说,是伙蒙面人……带头的,声音糙得像砂纸,同伙喊他‘野哥’……
野哥——这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心里。苏晚卿猛地想起前几日在酒馆后巷避雨,听见墙根下有人分赃,一个瘦猴似的汉子尖着嗓子喊:野哥,这趟干完,咱去烟雨楼喝花酒!那声音,她记得清楚,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
她踩着碎木片往里走,鞋底沾了泥,每一步都像踩在心上。墙角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忽明忽暗,照见母亲未完成的并蒂莲绣样——半片落在泥里,针脚还带着指尖的温度,第三十七针的线头翘着,像句没说完的叮嘱。娘今早还说,这莲瓣要绣得圆些,才像‘团团圆圆’。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绣样,就被泥里的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莲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仓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云锦被踩烂的丝线香,像一场被撕碎的梦。
官衙的传票钉在苏府门楣上时,雨又落了。这次是缠绵的冷雨,淅淅沥沥,把朱红的印泥洇开,像片渗开的血渍,在青灰色的门楣上格外刺眼。父亲咳着血,被下人扶到门内,枯瘦的手指抚过传票上的官印,老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晚卿,爹对不起你……没护住苏家,没护住你娘留下的织坊……
苏晚卿没哭。她回房换了身素色衣裳,领口绣着朵极小的莲,是母亲教她绣的第一朵花,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她十岁时的欢喜。袖袋里揣着崔文轩前日送的松子糖,糖纸还印着北方的雪梅,甜香混着雨气,像段借来的安稳。她撑着油纸伞往崔家别院走,伞沿的雨水顺着弧度往下淌,在肩头积成小小的水洼,凉得像贴了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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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织坊时,她停了停。染缸的木盖半敞着,靛蓝的水色在雨里泛着冷光,像母亲走那天,她哭着打翻的颜料碗。织机静悄悄的,踏板上还留着母亲的鞋印,布鞋的纹路被岁月磨浅了,却还记得她踩下去的力道。苏晚卿摸了摸织机的木框,那里刻着母亲的名字,是父亲当年亲手凿的,笔画里藏着温柔。
等我回来。她对着织机轻声说,像在跟母亲保证。
苏小姐大驾光临,是为了贡缎的事崔文轩站在廊下,石青锦袍的下摆沾着雨珠,头发松松挽着,用根玉簪固定。廊檐下的灯笼晃啊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忽长忽短,像个捉摸不定的谜。
苏晚卿收了伞,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衣襟上,晕出深色的痕。她仰头看他,廊檐的雨帘在他身后晃动,像道模糊的屏障:崔公子,苏家愿与崔家联姻。我嫁入崔家,做你的正妻。条件是,你替苏家担下贡缎失窃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