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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栓在他旁边蹲下,看着他那条蜷缩着、明显萎缩变形的腿,喉头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阿贵啊……老李头……今儿早走了。人手实在……唉!他重重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利索,……实在是没人了。你看……你还能……搭把手不就……就走个样子,凑个数,杠子上的分量,让其他人多担待些……
话没说完,王老栓自己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让一个瘸子去抬棺,这不是打人家脸吗可村里真没壮劳力了,总不能把棺材撂半路上吧
阿贵叔沉默着,手里编筐的动作停了。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竹篾上的毛刺。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在土里刨食的窸窣声。过了好久,久到王老栓以为他不会答应了,阿贵叔才极其缓慢地点了下头,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王老栓如释重负,又带着说不出的愧疚,赶紧站起来:那……那好!天黑透就走,老规矩,鞋……鞋别忘了啊!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院子。
太阳终于被西山吞没,只留下几抹暗红,像凝固的血痕。风也停了,空气燥热凝滞,带着一股烧焦的土腥味。阿贵叔扶着土墙,一步一步挪进昏暗的里屋。他弯下腰,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在床底下摸索了好一阵,才拖出一个落满厚厚灰尘的小木匣。
吹开灰尘,打开盖子。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霉味和淡淡桐油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双红布鞋。那曾经鲜艳夺目的红,早已黯淡无光,布面上积满了灰尘,鞋底边缘甚至有些发硬开裂。
阿贵叔伸出颤抖的手,拂去鞋面上的浮灰,指尖在那粗糙的红布上轻轻摩挲。这红色,曾经是他行走于阴阳两界间的护身符,是他骄傲的印记。如今再看,只觉得刺眼,像一块沉甸甸的烙铁,烫在心上。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究还是弯下腰,费力地脱掉脚上那双沾满泥污的旧布鞋,将这双沉寂了三年的红布鞋,套在了自己干瘦的脚上。
鞋底很硬,硌着脚心。那股霉味似乎更浓了,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
老李头的灵堂设在村西头。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幢幢鬼影。纸人纸马面无表情地站着,在烛火映照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几个留守村中的老弱男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阿贵叔穿着那双刺眼的红布鞋,一瘸一拐地挪过来,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气氛沉闷压抑。
好了,时辰到,起灵!主事的老人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