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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的谈话室像口冰棺。我盯着医师白大褂上的咖啡渍,那形状像极了陆沉最后一次在咖啡馆打翻的卡布奇诺拉花。骨髓纤维化比预期发展更快,医师的钢笔在CT片上敲出送葬的节拍,现在考虑姑息治疗...
窗外的云絮正在撕扯天空,我忽然想起陆沉教我调灰蓝色时说的话:绝望要加一丁点祖母绿,就像苔藓从墓碑缝里钻出来。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唤醒味蕾:请给我们三天。
回到病房时监测仪正在尖叫。陆沉的手掌悬在半空,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坠落的星光。我冲过去握住,发现他指尖沾着从我速写本上偷撕的纸屑——那是今晨我画他沉睡模样时,他睫毛在晨曦中的弧度。
威尼斯双年展...他喉间的喘息像漏风的手风琴,你说过我的咖啡渍抽象画...镇痛剂让他的瞳孔散成雾蒙蒙的宇宙,我却突然看懂了他藏在床头柜深处的止痛药说明书,背面用咖啡液写着遗愿清单。
当夜我们拔掉监控电极逃出医院。出租车后座堆着二十三个画框,全是他在化疗间隙用咖啡渣、抗生素药瓶和带血的纱布创作的作品。司机在后视镜里瞥见他脖颈的中央静脉导管,吓得闯了个红灯,而陆沉正把玩着我的发梢在车窗雾气上画交颈天鹅。
画廊老板开门的瞬间,我嗅到命运齿轮咬合的锈味。凌晨三点的展厅像个巨大的子宫,陆沉蜷缩在我的羊绒大衣里,指挥我将画作挂在对应的星图位置。当《疼痛简史》系列第七幅画挂上北墙时,月光恰好穿透玻璃穹顶,在画布干涸的血迹上镀了层冷银。
这才是我的病历。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用吗啡注射液书写的作品说明,苏念,你要当我的策展人...我突然尝到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的滋味,当时他撕碎自己的素描本,纸屑混着血水堵住下水道,而此刻他的笑容比任何止痛泵都有效。
黎明前我们偷渡回病房。我伏在他胸口数着早搏的间隙,突然听见布料撕裂声——他拆下病号服袖口的纽扣,用采血针在背面刻下微型画:急救车顶灯下我们纠缠的手指。每天偷一颗,他喘着气将纽扣塞进我颜料箱夹层,等攒够七颗,我们就...
晨间查房医生的怒吼震落了窗棂上的霜花。我看着陆沉在镇静剂作用下陷入昏睡,悄悄将第一颗纽扣穿进项链。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那上面刻着的不是画,是我们昨夜在《临终关怀》那幅作品前跳过的最后一支华尔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