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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像...他不知何时抽走了我包里的素描本,指尖悬在第七页的泪痣上方,像是怕惊醒了纸上的时光,2016年春天,圣玛丽医院住院部花园。玻璃门外有车灯扫过,照亮他锁骨下方淡粉色的输液港疤痕。
记忆如潮水漫过脚踝。那年我陪母亲在肿瘤科做放疗,总在紫藤花架下遇见穿病号服的少年。他永远坐在背光处,膝盖上摊着本《追忆似水年华》,阳光穿过他透明的耳廓,在地面投下珍珠色的光斑。
你说要送我满天星做写生模特,他的喉结在阴影里滑动,却在第三天转院时偷走了我的睡眠。咖啡机突然发出蒸汽轰鸣,白色雾气腾空而起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正在与他的呼吸共振。
此刻他的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皮肤上未褪的瘀青,那是采血针留下的情书。我想起昨夜急诊室刺目的顶灯下,他蜷缩在观察床上的模样。心电监护仪的绿光舔舐着他汗湿的额头,护士说这是骨髓移植后的排异反应,说他的免疫系统像摔碎的水晶花瓶。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突然撑住吧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是在抵御某种席卷而来的浪潮,怜悯比癌细胞更可怕。风铃在潮湿的风里发出濒死的呻吟,我看见他后颈渗出冷汗,在暖光灯下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伸手想扶他,却被他躲瘟疫似的避开。这个动作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推开我的那双手,消毒水的气味和此刻一样浓得呛人。至少让我...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哽咽。素描本里的少年正在眼前碎裂,每一片都折射出命运的嘲弄。
他的怀表链子突然断开,表盘在瓷砖上撞出空洞的回响。我们同时俯身去捡,泛黄的照片从夹层飘落——十五岁的我蹲在紫藤花下捡画具,马尾辫上粘着花瓣。原来他早已认出,这场重逢不过是倒带的旧电影。
怀表玻璃的裂痕正好横亘在十五岁的我的笑靥上。雨声在耳膜上敲打莫尔斯电码,我捏着照片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地颤抖,画具箱倾倒的回忆随着紫藤花香漫上来。那年春天总带着消毒水味的裙摆,原以为早已被里昂的薰衣草田覆盖,此刻却在陆沉苍白的指节间死而复生。
你偷画我七次。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镇痛泵特有的机械感寒意。我数着瓷砖缝隙里的咖啡渍,突然恨透了自己对细节的贪婪——为什么要看清他腕间留置针的新旧淤痕为什么要记住他每天更换不同颜色的止血绷带
玻璃门被风撞开的瞬间,潮湿的夜涌进来亲吻我的后颈。我盯着照片边缘被摩挲得发毛的痕迹,突然明白这些年为何总画不好人物眼睛。原来那个偷走我调色盘里所有暖色的少年幽灵,始终躲在记忆断层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