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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我了。陆沉忽然蹲下来与我平视,呼吸间有铁锈味。他的睫毛在应急灯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让我想起母亲临终时ICU的百叶窗。从你推开店门那刻开始,他伸手拭去我不知何时坠落的泪珠,指腹温度低得惊心,我数到第七十九次心悸。
咖啡机发出蒸汽耗尽的嘶鸣,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拧成一团水彩画布。他颈侧随吞咽起伏的疤痕像条休眠的蛇,那是他父亲豪车安全气囊爆开的勋章。当年财经新闻里陆氏继承人重伤毁容的标题闪过脑海,我突然意识到他永远用右侧脸对人的习惯,不过是把溃烂的真相藏进光影魔术。
这不算重逢。我攥紧的素描本边角刺进掌心,你明明看着我每天经过花店,明明知道我在找...话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切断。他扫过屏幕的眼神像被烫到,锁屏上是圣路易医院淡蓝色的预约提醒。
雨滴开始斜斜地打在钢琴烤漆表面。我想起昨夜急诊室护士的闲聊,说有个傻子总在化疗后偷跑回咖啡馆,说镇痛剂会让人产生拥抱谁的妄想。此刻他撑着吧台起身的姿势,和母亲当年拔掉输氧管的样子惊人相似。
苏念,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尾音陷进突然发作的呛咳里。染血的方巾在他指间绽成红梅时,我终于看清他总穿高领毛衣的理由——那些沿着静脉蔓延的皮疹,是免疫系统在皮肤上写的遗书。
我抓住他欲藏起方巾的手腕,他挣扎的力度虚弱得令人心碎。你凭什么...喉间的血腥气混着姜茶味道,他泛灰的唇色让我想起母亲窗台上凋谢的蓝雪花,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怀表齿轮在寂静中咔哒作响,急诊室推床的滚轮声与七年前花盆坠地的声响重叠。那年我躲在医院廊柱后,看着他撕碎所有素描纸。碎屑在暮色里纷飞如雪,其中一片落在我鞋尖,画着他手术前最后的完整面容。
此刻他的额头抵在我肩窝,冷汗浸透了三层衣料。画家不该碰易碎品。他的颤抖透过相贴的锁骨传来,像即将停摆的钟表。我数着他断续的呼吸,突然读懂了他咖啡馆所有时钟都停在三点零七分的秘密——那是他母亲接到病危通知的时刻。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的瞬间,我终于做了七年前就该做的事。手指插进他后脑微潮的发丛,掌心的生命如此具体而残酷。他僵硬的脊柱在我怀里一寸寸软化,如同被春汛冲垮的冰河。
